葉辛夷微垂下眼,掩住眸底的暗色,上前一步,蹲身斂衽就要行大禮。
那人——一身常服打扮的乾和帝卻早已察覺到她的到來,見她要拜下,忙抬手道,“不必多禮……今日難得得空,朕……咳咳……我特意來看看熒出。”
居然以“我”自稱?葉辛夷便知道這一位來這一趟怕是不想落人眼,當下便也從善如流道,“那您這邊請。”
將人引進了房中,葉辛夷帶著人上了茶點,便很是識趣地出來了。方才禮貌性地詢問過,乾和帝不打算留在這裡用飯,是以,眼下她倒是沒什麼事,交代了柳綠在門口聽著吩咐,她便是信步走出了小院兒。
沿著果林一路走了過去,倒是再沒了往日悠閒自在的心情。
抬眼間,見得前方不遠處的林蔭下坐著一人,居然是已經又是好幾日沒有出過房門的林秀蘊,今日居然難得沒有在屋裡埋頭研究那些藥材,反倒出來了。
林秀蘊雖然人並不難相處,但性子委實冷淡,雖然她也不曾明說,但他們誰都看得出來,她更喜歡獨處。沈鉞和葉辛夷對她心存感激,又自來識趣,是以,甚少往她跟前湊。往日裡,葉辛夷自然是不會去打擾,今日她的心緒有些不穩,見著林秀蘊,心頭一動,終究是走上前去,“師叔。”
林秀蘊聽得動靜,轉過頭來,見是她,輕輕“嗯”了一聲,便沒了下文,甚至是又轉過了頭去,也不知是在看風景、想事情,亦或只是在發呆,好像全然當沒有葉辛夷這個人一般。
這樣的反應葉辛夷自是不意外,默了片刻,厚著臉皮便撩了裙襬在林秀蘊身邊坐了。那是一根有小孩兒環抱粗細的木頭,也不知是何時從山上伐來的,就扔在這樹蔭下,平日裡怕是坐的人多,表面已很是光滑,而且夠長,並排坐個四五個人也不成問題,而今,只坐林秀蘊和葉辛夷兩人自然是寬餘得很。
“有事兒?”感覺到她坐了下來,林秀蘊終於將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淡淡的疑惑。
葉辛夷心裡一哂,面上卻是泰然自若得很,旁人都說夫妻相,夫妻相,她與沈鉞成親也大半年了,他們到底有沒有生出兩分夫妻相來,她是不知,不過,沈某人的厚臉皮潛移默化間,她倒是學會了不少。
“師叔連著幾日未曾出過房門,可休息好了?方才見師叔望著遠處,莫不是想家了吧?”
林秀蘊顯然未曾料到她居然是來找她閒談的,有些詫異一般盯了她一眼,這才又轉頭望向方才所看的方向,抬起手指著不遠處的一叢草道,“我在看那裡的螞蟻窩,今日怕還是不會下雨。”
葉辛夷一愣,根本沒有想到會得到這麼個答案,可林秀蘊神色淡淡,好似她做的這件事,說的這句話都再尋常不過一般,更根本不曾在意葉辛夷的反應。
沒想到,師叔的這性子有的時候卻也不錯,至少不會讓你覺得太過尷尬。葉辛夷在心底苦笑了一下,一時也沒有說話,一手杵在膝蓋上撐著下巴,與林秀蘊一般望著某處,思緒飄遠。
過了良久,她才語調幽幽道,“師叔,若是......眼下能有機會讓你回蜀中,你應該很想回去的吧?”
出乎葉辛夷意料的,林秀蘊卻是搖了搖頭,“不想。”
葉辛夷挑眉,愕然了,一時找不到話接。
林秀蘊卻是轉頭望向她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外行走,並不曾待在蜀中。一邊四處遊歷、研究蠱毒,一邊卻是在尋師兄的下落,如今好不容易尋著了師兄,他在京城,我自然便也會留在這兒。”
葉辛夷徹底蒙了,沒有想到這師叔居然這般直白,連遮掩都不曾。
林秀蘊不見害羞,當然更不見半分羞愧,神色自始至終淡淡且自如,“怎麼?可是覺得我太不害臊了。”
“不是......林師叔真是坦率......讓人羨慕。”葉辛夷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這話裡,倒並非全然是假,江湖兒女的敢愛敢恨,她自來是欣賞的,倒是與她還是顧歡時的性子有那麼兩分相當,只是成了葉辛夷的這麼些年,在她爹的潛移默化下,她竟也懂得收斂,矜持了許多。不過,不妨礙她還是欣賞這樣的性子,就如她與冷長如一見如故一般,林秀蘊平日裡看著性子冷淡,居然也是個坦率的性子,葉辛夷並不曾與林秀蘊談過私話,自然不知。有些詫異,卻也不乏欣賞。
只是,因著物件是她爹,這欣賞......不由得便帶了兩分不自在。
林秀蘊如冰雪輕覆的雙眸淡淡瞥了葉辛夷一眼,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般,轉過頭道,“我一直喜歡師兄,雖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