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鉞何嘗沒有察覺到她這裡的危境,可卻被人將去路攔得死死的。他耐性盡失,已是顧不得其他,手下再不留情,手起刀落,刀刀見血。
淌著一條血路,朝著她一步步靠了過去。
正在這時,卻聽得她急喚他一聲“阿鉞”,他驀然抬起頭來,便瞧見一個小小的黑影朝著他急射而來,聽她喊“接著”,他抬手,便將那匣子牢牢握在了掌心。
然而,就在握住的那一瞬間,一股劇痛便是驟然在四肢百骸竄起,他身形一頓,下一瞬,昂藏的身軀毫無預警地便是躬了下去,轉眼,竟是蜷縮成了一團。
葉辛夷見狀,卻是不由得一喜,看來,蠱王是真的!
沈鉞疼得佝僂著身體,渾身顫抖,身邊那些圍攻他的人先是被他突如其來的異狀駭得愣了愣,待得反應過來,便是紛紛掄起兵刃朝他砍了過去。
葉辛夷剛剛騰昇而起的喜悅剎那間又被擊得粉碎,好在,沈鉞雖然疼得厲害,但還殘存著一絲敏銳,勉力掄起手裡的刀格擋,而沈忠他們亦是紛紛砍殺到了他身邊,將他團團護在了中間。
葉辛夷稍稍鬆了一口氣,隔著重重人牆望見沈鉞的眼。充血紅赤,隔著不遠的距離和幢幢人影望著她,她彎起嘴角笑,可他的眼裡卻滿是惶急、不甘、憂心,還有一絲絲隱藏不住的絕望。
他嘴裡嘶喊著她的名字,奮力地想要朝著她靠過來,那手腳卻已不聽他使喚,挪動一下都是艱難。
他滿頭滿臉的青筋都鼓了起來,身上更是轉眼大汗淋漓。
沈忠見狀,欺身到他身後,抬起手,便是往他後頸上一拍,同時一枚銀針刺進了他頸後一處穴道,沈鉞雙眸陡地急睜,下一瞬,卻是再無力掙扎,驀地一閉,便是往下栽倒。
沈忠接住他,轉過頭往葉辛夷望來。
後者則朝他點了點頭,微微一笑。
這是他們一早便商定好的應對之策,沈鉞一旦觸到真的蠱王,那麼之前藍素兒給他壓制蠱毒的藥便再沒有作用,到時蠱毒發作,定會疼痛難當。而夢秋教了他們一招,可以暫解他蠱毒發作之苦,便是方才沈忠使的,用銀針刺入他後頸某一穴位,便能讓他暫時昏迷過去,平穩度過蠱毒發作之時的劇痛。
為了此時的這一針,沈忠私下裡練習了無數遍,今日才能半點兒偏差都沒有。
可直到此時,沈忠還是覺得渾身都冒起了冷汗,望著平穩昏睡過去的沈鉞,仍覺後怕。
他身邊那些護衛已經拼殺過來,他們都是跟著大人從七星閣一路出生入死到現在的,為了護衛大人,自然是膽氣十足,生死不懼。一時間,個個都拿出了以一當十的氣勢,將沈鉞牢牢護住。
雖然是以少敵多,居然一時之間還佔盡了上風。
沈忠見他即便在昏睡中一雙眉仍緊緊蹙著,愁雲籠繞其上,嘆一聲,語調輕緩卻堅決地道,“大人,你放心!屬下一定會替你護太太周全!”說罷,便是直起了身,將沈鉞負在身後,用腰帶緊緊與自己綁在一處,而後,唰地一下,他的刀與沈鉞的刀一併從身後抽出,一左一右橫在當前,刀光寒凜,映著他的眉眼,似是森森。
那一頭再度殺成了一片。
葉辛夷已是靠不過去,哪怕有沈忠護著,她也不能全然安心,可此時,她已經別無選擇。
眼前的暈眩再加劇,她咬破了舌根,靠著那一絲疼勉強撐住的清明也在一點點渙散,眼前“三公子”的身影開始扭曲,他的聲音亦好似隔著遠山重霧一般,聽不太真切。
“說起來,我還真有些佩服和羨慕沈大人。這般危境,還有這麼多人願意用生命來效忠他,畢竟,這世間所謂的忠誠都是與力量相關的。你若沒有足夠的力量,再怎麼樣的忠誠也會有盡頭的。而更讓人羨慕的是沈太太對沈大人的至死不渝,明明知道自己將要面臨怎樣的境地,居然也會為了他的一線生機而拼命。”
“三公子”袖著手,話語裡滿是感慨,將手裡那柄長劍提在眼前,仔細端詳著,一側間,那雪亮的刃身反射了星光,一瞬雪亮,恍若雷光。
葉辛夷費力地聽完他的話,又用力掐了掐掌心,藉著那痛,重續一瞬的清明,勾著唇角笑道,“三公子當然該羨慕,因為三公子永遠都在計較自己的得失,自然不會明白這世間有人可以用性命相托,無論是為情,還是為義。”
“是嗎?”“三公子”面具下的淡朱色薄唇輕輕掀起一個弧度,星光傾瀉其上,卻帶著些薄冷的意味,“可惜,在我看來,這樣的事兒委實愚蠢,我幸好不明白,也不屑於明白。”說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