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剛剛踏進屋子,就覺得這屋裡有些不同起來。
那高几上的花瓶裡插了一束芙蓉,豔麗的顏色中和了夏老夫人這屋裡經年不變的沉肅,還新增了一些精巧且顏色鮮豔的擺設,大到迎枕,小到茶杯,更別提兩個偎在夏老夫人身邊,花骨朵一般的姑娘了,這整個屋子好似都鮮活了起來。
餘氏不動聲色地斂了斂眸子,遮擋了一下眼底的暗光,上前一步朝著夏老夫人屈膝行禮。
夏老夫人抬了抬手,讓她起身。
她謝過夏老夫人,站直了身子。
“你這病剛好,不宜太過操勞,我這裡不來也沒關係。”夏老夫人語調不鹹不淡地道。
葉辛夷帶著兩分好奇望向餘氏,見她果真比前幾日瘦了一大圈兒,新做的秋裙穿在身上好似都寬鬆了不少,面色還略有些蒼白,耷拉著眼皮沒有精神的樣子,就連往日裡滴水不漏的笑容今日好似都些力不從心一般,看樣子,倒果真是大病了一場。
餘氏扯著嘴角笑,略有些蒼白無力,“母親寬慈,可做兒媳的哪裡能恃寵生嬌,兒媳已然偷懶了幾日,如今好了,這晨昏定省自然是少不了的。”
“那些都是虛禮,最要緊是身子,你若有個好歹,夏府的天怕都是要塌了。”夏老夫人這話可算不上好聽,話中意思為何,在場的幾人都知。
葉辛夷和安香各自垂下頭去,裝作沒有聽見。
餘氏的臉色微微白了白,喉嚨有些發乾地道,“母親折煞兒媳了。”
“你既然好了,回頭我便讓老三媳婦將對牌還給你,你是老大的媳婦兒,這家還得你當著。”夏老夫人顯然多的客套話也不想與餘氏說,徑自說了正題。
“母親誤會了,兒媳來並非為此,這些時日,三弟妹當家當得甚好,有她為我分擔,我也輕省了不少。若是三弟妹不嫌煩累,往後能繼續幫著兒媳就更好了。兒媳眼下……也實在沒有精力再顧及其他,能做的,只有做好為人妻的本分,多多照顧將軍。”餘氏說著,半垂下眼,神色黯然的模樣。
當中一個字沒有提到夏延風,可大家從她的表情和語氣,卻都能一下子領悟到她的意思,讓大家都驟然想起來眼前這個人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大病一場,到如今好像對除了夏長河之外的別的什麼都再提不起興趣來,讓人不由得......心生惻隱之心。
就是明明白白表現出對這個兒媳婦不甚喜歡,冷冷淡淡的夏老夫人大抵也是想起了自己從前經歷過的,將心比心也有些不忍,面色和緩了兩分道,“你覺得行那就行吧,總歸這個家我早已不當了!你去和老三媳婦商量了,她若同意,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葉辛夷在心裡悄悄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啊!這高手就是高手,無論身處什麼樣的頹勢,都能力挽狂瀾。自己要學的東西還太多啊!
餘氏卻是一臉的如釋重負,有些蒼白的臉上展開笑來,長舒一口氣道,“多謝母親。”
夏老夫人一哂,不說話了。
餘氏卻也不急著走,反倒是笑盈盈地在邊上坐了下來,這才抬眼望向伴在老夫人身側的安香和葉辛夷兩人,笑著道,“這些時日有安姑娘和......”目光挪向葉辛夷時,微微一頓,有些遲疑道,“我聽將軍說,四弟曾給你取過一個名字,是叫清歡對嗎?”這話自然是問葉辛夷的。
沈鉞私底下都喚葉辛夷“歡歡兒”,夏長河和夏老夫人聽了之後自然都問過,便也從小夫妻倆嘴裡聽說了緣由。事實上夏長青死時,葉辛夷在她娘肚子裡不過才四個月,即便是藥王谷出身的葉仕安也還把不準究竟是男是女,夏長青卻好似當真父女連心一般,篤定了未出世的孩子是個女兒,連猶豫都不曾,就只取了那麼一個名字,夏清歡。
夏長河知道,告訴了餘氏也是情理中的事兒。
葉辛夷起身屈了屈膝,笑微微道,“是的!”
“那我們往後是不是也要改口稱呼你為‘清歡’?”餘氏笑著問道。
“這名字如今也就只有我爹和我家大人還這麼叫,我倒不是那麼習慣,你們還是就叫我辛夷就好。”葉辛夷笑容不變地回道。
餘氏笑容微頓,還不及說什麼,夏老夫人便是道,“名字不過是個稱呼罷了,叫什麼都是一樣。她既覺得辛夷聽著順耳,你便這麼叫就是,我也是這般喊她的。”這話偏向葉辛夷不要太明顯。
餘氏卻不敢再有半分疑義,笑著應了一聲“是”,再抬眼笑望著葉辛夷時,從善如流地改了口,“辛夷和安香日日陪著母親,將軍還與我說起,說你們倆都是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