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沒忘記他一身傷,尤其腹部,這沒幾天的,正是靜養不能妄動的時。可先前動武縱高跳低,使大力拉她姐弟,又一路這麼發足狂奔,只怕傷口要崩開了。
她心急:“你身可有藥?”
衛桓神色清冷,依舊寡言少語,他閉目緩了一陣,掏出藥瓶往手心一倒,探入衣襟內左腹,須臾取出,只道:“無事。”
無事是不可能,只是現在也沒什麼好的醫療條件,只能這樣了。姜萱欲扶他,不過他拒絕,收好藥瓶,自己站了起來。
姜萱只得作罷,重重喘了幾口氣,又問:“你怎麼來臨淄了?”
先前在陽邑碼頭,也沒聽說他要來啊。
聽衛桓簡短道:“路過。”
其實並不是。
他並沒有什麼需要前往臨淄,更不會順道路過。這趟其實是特地來的。
因為姜萱。
在昌邑群山裡,姜萱救了他的性命。
衛桓這一輩子,無兄弟姐妹,無深交友人,旁人從不會助他,他更不會幫人。
孤獨前行十六年,一朝身陷絕境,為姜萱所救。
這讓他很不適應,太陌生太不習慣,欠人的感覺並不好,於是他想了想,最終決定去臨淄一趟。
姜萱正身處此生最落魄的時候,年紀輕輕一個侯府嬌貴女,孤身前行還帶著一個幼弟,他去臨淄尋到她,有需要出手,無需要暗中護持,直到姐弟迴歸侯府。
如此,也算了結這段因果,不拖不欠。
主意既定,他當即尋去臨淄的船。
但由於晚了一些,他今日半下午時才抵達,從東郊碼頭至臨淄城門,到時已是傍晚將將入夜了。
恰巧,就碰上董夫人從城頭一躍之下。
當時他就知不好,立即四下去尋姜萱姐弟,也幸得婁興那邊人多騷動大,他才能趕在最後關頭追上。
只上述的一切,衛桓並未打算告知對方,待姜萱姐弟略略喘均氣,立即轉身:“走!”
待護她姐弟脫身後,也算一命還一命,二人兩清。
姜萱忙撐起身體,牽著弟弟跟上。
現在只是暫時擺脫追兵,距離安全還遠著,一旦那邊發現不對,必會折返。
他們現在得儘可能地遠離。
姜萱暗暗祈禱,那三個乞丐能撐得久一些。
……
然可惜的是,姜萱要失望了。
常年在市井中摸爬打滾、也未見冷死餓死的的乞兒,不說多聰明,但腦子還是有些的。
一時被錢財迷了眼,跑了一輪,卻聽後頭追兵越來越多,越來越近,瞬間清醒便知不好。
倏地停下,手中銀子一拋,五體投地,瑟瑟喊:“爺,大爺們,小的只是撿了角銀子,……”
領頭校尉疾衝至近前,一把抓住乞丐後頸,一提,尖嘴猴腮三角眼,他登時大怒:“豈有此理!!”
一腳將乞兒踢翻:“弟兄們速速掉頭!”
這麼一段時間,也不知目標跑哪去了?
恨得咬牙切齒,校尉當機立斷:“五人一組,分開搜尋,一旦尋獲,立即尖哨傳訊!”
這樣都讓人跑了的話,他們得吃不了兜著走。
“快,趕緊的!!”
……
北風一陣緊接一陣,朦朦朧朧的一線淡月不知何時隱了去。
黑沉沉的,偶爾傳來一聲嘶啞蟲鳴,和幾聲犬吠。
熱汗過後,就是冷,深秋的寒夜十分之冷,內衫溼透,單薄的布衣完全擋不住寒風,人禁不住瑟瑟發抖。
跑得脫了力後,再想重新回到那個狀態難上加難,腿腳像灌了鉛,每吸一口氣肺部都火辣辣的,姜萱咬牙堅持著,努力調勻呼吸,不斷奔跑著。
“阿鈺堅持住,我們再快一些!”
時間越久,她心中危機感越盛。
夜深後整個城郊一下子安靜下來,行人歸家攤販收市,空蕩蕩的再不聞人聲。
唯一走動的目標,搜尋起來就更加容易。
他們有想過找戶人家躲藏進去,但此時已偏離碼頭至城門一片,房舍基本低矮狹小,根本沒什麼隱蔽的地方可藏匿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跑得還不夠遠,躲進民居一旦被合圍,絕無脫身可能。
藏,隱患重重;逃,同樣危機四伏。夜色越深,心絃越緊繃。
但不可避免的,三人速度在變慢。姜鈺兩頰憋得漲紅,喘息極急,身體佝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