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彪暗道晦氣,他狠狠地吐了口吐沫星子在泥土地上,這唾沫星子卷著灰塵揉成團,隱隱約約間還可以看到幾絲血跡。
“媽的,老子打了一輩子的仗,沒想到今天卻要栽在這裡了。”
張大彪抬頭望了望天色,本就粗糙的面板裡夾雜著硝煙的黑燻和泥垢,這讓他粗獷的面孔一下子帶上幾分滄桑,若不是打仗,張大彪估計了一番,隨即在心底甜蜜地細想,他的兒子估計都能抗的動漢陽造了。
什麼漢陽造,那種垃圾破槍,至少也應該是鬼子的三八大蓋兒,那玩意兒才是好東西……只是這想法很快又被張大彪摒棄,“放屁,老子要是有兒子,才捨不得讓他上戰場,他該好好的活著,對,再送他去讀書,說不準兒還能考個秀才……不對不對,現在沒秀才了,怎麼著也能混上個大學生,那咱泥腿子了幾輩子的老張家,祖墳上也可以冒青煙了。”
一陣劇痛突然從腿部傳來,“媽的,小鬼子這一口叮的還真疼”,張大彪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摸了摸自己腿上被小鬼子打出的槍傷,放開手一看,果然是一片殷紅的血跡,只是張大彪的嘴上從來不服輸,特別是對小鬼子,張大彪更是沒有慫過。
“媽的,老子只是被小鬼子叮了一口而已!”
張大彪向來瞧不起鬼子,在他眼中,小鬼子就是那恨人的又臭又令人作嘔的蚊子,啥時候受傷,也只是被蚊子叮了口罷了。
硬漢張大彪從粗布上衣上扯下來一條布,三下五除二地忍著痛將小腿上的槍傷綁緊,他可不想因為失血過多昏過去。
想想一刻鐘之前的經歷,張大彪就覺得憋屈,他性格勇猛,帶著一營的一部分主力衝鋒,提著的大刀陣陣作響,早就在他緊握著的手心裡做著嗜血的渴望。
那一刻張大彪有一種熱血的衝動,他甚至在想,當時就算是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向他衝過去,他也要將鬼子們個個劈成兩半。
可誰能料到,“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提著大刀將渾身的精神氣兒都提升到巔峰的張大彪,剛帶著隊伍衝到一處岔口,卻不想小鬼子居然一早就設伏在那裡。
黑乎乎的重機槍槍口直接噴射,也就是張大彪反應力過人,在大吼“隱蔽”的同時將身子往近旁的掩體後一扭……命總算是保住了,小腿的地方卻中了一槍。
不過是小腿中了一槍,在意志力堅毅的張大彪看來,不過就是蚊子叮了一口,這要是擱在平時,別說是腿部中槍,就是斷條腿,張大彪自信一樣可以面色不改。
回想當年黑原地一戰,他張大彪身中數槍,不是照樣抱著機關槍突突,一連打死十幾個鬼子?
當時張大彪還只是李雲龍手底下的一個班長,也正是憑藉那一戰,李雲龍看上了這個打起仗來不要命的戰士,後來一路把張大彪提拔上去,直到今天新一團的一營長。
想到李雲龍,鐵漢子張大彪的眼眶忽然就有些發熱,自打他參軍,他就沒想過要好好地活著,他從來不怕死,這一點無論是在宋哲元手下,還是在八路軍賬下,從來不曾改變。
可是遇到李雲龍之後張大彪就明白了,士為知己者死,自己這條命以後就是李雲龍的了,這麼多年來張大彪跟著團長李雲龍出生入死,兩人之間的情感早就超越了上下級的關係。
“團長,張大彪以後不能再陪你喝酒殺鬼子了!”
張大彪在心底吼了一聲,緊接著顧不得腿傷,率領部下邊打邊往身後的掩體高坡後撤。
小鬼子這口叮的太不是時候了,現在可是在全力突圍,時間就是生命,可以說是最依賴兩條腿的時刻,張大彪的小腿卻負了傷。
張大彪被子彈打中小腿的那一刻,從小腿上傳來的劇痛他便知道,這一次他是跑不了了。
不過張大彪想的很清楚,他不能跑,卻絕不能成為別的戰士的累贅,他命令一營的戰士們後撤之後對戰士道:“你們把手榴彈和子彈給老子留些,然後快撤吧!我給你們打掩護。”
“營長,那你呢?”有戰士問道。
一尺牆外,鬼子的火力噴射還沒有停止,張大彪卻猖狂地大笑了起來道:“就這些小鬼子,還殺不了老子,你們聽命令,立刻撤退!”
一營的戰士們卻還在猶豫,張大彪的一個老部下發現了張大彪腿上的血跡,驚叫道:“營長,你受傷了!”
張大彪瞪了那部下一眼,罵道:“你狗日的小聲點。”
老部下的聲音卻越發地大了起來,道:“我知道了,營長,你是想犧牲自己掩護我們撤退,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