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並不會因為個人乃至一切團體的暫停而稍作停滯,它繼續向前行走,有時如光陰似箭,又如白駒過隙。
如同浮萍一般的生命之火隨風搖曳著,隨時可能泯滅的意識是不知道到底過去了多久的。
或許是一天,也或許是一個月,又或許是整整半年,當一道隨著時間慢慢被滋潤起來的意識逐漸的壯大,它逐漸的開始感知外物,卻並不真切,只是依稀之間似乎可以聽到些響動。
韓烽的意識慢慢的迴歸了,最初是處於死亡和昏迷之間,緊接著轉為昏迷與熟睡之間,最後彷彿是人在淺睡,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的玄妙。
明明已經可以聽到周圍的一些響動,只是眼皮子沉重的像是有千斤重,始終睜不開來,在這種意識的情況下時間大概又流逝了一段。
似乎有人在自己的身邊哀嚎、哭訴、敘說、祝福、謾罵……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衝擊在這道仍舊薄弱的意識上時,它不僅愕然,虛弱到剛剛來得及思考的它,便第一時間在思索幾個問題:我到底是誰?在我身旁講話的又是誰?這到底是哪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惜,還沒有來得及思索明白,一陣虛弱感襲來,這道意識又暫時的沉睡在靈魂深處。
……“俺們團長還沒有醒嗎?”
“嗯,不過他的指頭已經動過幾次了,醫生也說了,他的性命沒有大礙。”
“謝謝,你是俺們團長的大恩人!”
“說這些做什麼,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就是,段鵬,你咋還不上道呢?俺早說了,小田護士遲早得當俺們嫂子,有嫂子照顧三哥,哪還輪得著咱們擔心。”
“好了,你倆再胡說八道,我可要攆人了,團長還需要休息,你們兩個看看就是了,不要大聲說話。”
這聲音佯裝生氣,卻又是明眼人聽得出來的歡喜。
“哎!”
“中!”
兩道令人哭笑不得的聲音逐漸的遠去,又剩下身邊那一道窸窸窣窣的忙碌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大嗓門兒忽然又將這道意識驚醒:
“三愣子,你小子睡夠了沒有?睡夠了就給老子起來,咱們兄弟還要一起打鬼子呢!
他孃的,這群小鬼子,差點兒害了老子兄弟,不過你放心,老子已經替你報仇了,咱們那一仗打的漂亮呀,吉川資那個老家火當場陣亡……就是你小子,老子當年過草地的時候,身邊的戰友一個一個倒下,老子愣是半點眼淚沒流,就你他孃的是個例外,你說你小子當時被炮彈炸中的時候,老子的眼淚咋就和那發洪水似的往外直流呢?
……你小子真是夠兄弟啊!那炮彈眼看就砸在咱們頭上了,你小子愣是把老子給推開了。
你說你狗日的要是不推開老子,自己躲出去,現在躺在醫院裡是不是就是老子了?
這麼說老子欠你一條命啊!那這回可虧大了,誰不知道你小子比老子還不樂意吃虧,老子欠你一點小人情,就得送了裝備送了兵,還得給你搭上個老婆,這回老子欠你一條命,這人情可欠大了,等你小子醒了,老子這日子估計就沒法兒過了。
哈哈哈哈……你醒醒啊,他孃的,我是你的老團長,你老團長跟你說了這麼多話,你連個屁都不放,你說你小子是不是欠揍了……你小子是真有能耐呀,這次咱們打的仗都傳到總部去了,老總的嘉獎令都已經下來了,說你三愣子是這次百團大戰的首功呢!
就這一點你小子還真讓人羨慕!你說你這一昏迷,整個新三團真成了大家說的那樣,瘋三團了。
我打過這麼多年仗,帶過不知道多少支部隊了,可老子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發瘋的隊伍,我知道那群小子都是因為你小子而瘋的。
唐唐日軍二十一旅團呀!在那些小子的發瘋下,隊伍直接就被衝散了,老孔破壞完同蒲鐵路趕回來的時候兒,他孃的剛好佔著便宜,這下子可撈著個大功,可還是比不上你小子呀!躺在這兒和土財主似的睡著,身邊兒還有個美得像仙女似的護士照顧著,結果呢,這前線的功勞一個一個往你身上砸呢!
你瞅瞅,你小子讓人眼紅呀!不過老子也知道,要不是百團大戰的時候你小子昏迷在這醫院裡頭,估計就是更大的功勞也都立下了。
……好啦,老哥只能跟你說到這兒了,團裡還有一些屁事兒等著老子回去處理,下次老子過來的時候,你必須是醒著的,你要是沒醒,老子可不管你是不是病人,是不是還昏迷著,老子可要罵娘了。
小田同志,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