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風霜的宋同學產生一種“剛出虎穴又進狼窩”的驚悚感。
“咳,”宋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我能打斷一下您二位嗎?”
話是對著三個人說的,但王輕遠很有默契地一動沒動,向陽和任哲則熱情抬頭——
“咋了?”
“幹啥?”
宋斐很欣慰,起碼室友們對自身的定位還依然精準。
“該我問你倆吧,中邪了還是著魔了,這麼刻苦想上天?”
任哲給向陽一個眼神,示意,你說。
後者點點頭,向上看過來,苦口婆心:“兄弟,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啊。”
宋斐彷彿看見對方桌上的真題正散發著閃瞎雙眼的七彩霞光。
“問題是你倆四級不都過了嗎?!”這話說出來很傷感,但宋斐也顧不得了,他要捍衛“440唯一不屑於過四級的鐵血真漢子”的尊嚴。
倆室友卻因此話面面相覷,最後一致應聲:“對啊,所以我們在複習六級。”
輪到宋斐傻了,他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你倆要考六級?陽子你不是說過了四級這輩子再不碰英語書了嗎,上必修課都不碰!任哲,全世界都應該普及漢語,這話是不是你說的?”
向陽放下筆,彷彿追憶起了曾經的似水年華,瀟瀟灑灑,眼神遙遠迷離。片刻後,迷離散盡,只剩淒涼,他望向宋斐,幽幽嘆息:“年輕人,你不懂,有一種刻苦叫你媳婦兒覺得你應該刻苦。”
宋斐嚥了一下口水,忽然很想給向同學一個安慰的擁抱。
“那你呢?你總沒有媳婦兒了吧。”向陽的無奈可以理解,任哲的發奮毫無理由啊。
不想任哲一甩飄逸秀髮:“哥們兒,還沒看清現實嗎,你能靠學習成績撩妹的時間只剩下不到三年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宋斐又咽了一下口水,終於覺得還想睡個回籠覺的自己確實其罪當誅了。
“我下樓打個水,有誰要帶沒……”宋斐跳下床,決定去開水房平復一下心情。
王輕遠:“不用。”
任哲:“中午剛打完。”
向陽:“我等會兒去,順便食堂吃口飯。”
一入學府深似海,從此學渣是路人。連打水都不用自己了,宋斐悲從中來。
自從被沒收了熱得快且導員點名批評之後,宋斐他們宿舍很是安分守己,這陣子都是拎著暖壺下樓打水。宋斐準備先吃飯,再打水,遂將翠綠色暖壺放到水房門前汪洋大海般的暖壺陣中,且很有心眼地靠在了水房窗臺底下。一是這個位置好記,二是窗戶有護欄,方便他用隨身攜帶的腳踏車鎖將暖壺與鐵欄杆牢牢鎖在一起。
防火防盜防丟壺,多麼痛的領悟。
剛到五點的食堂冷冷清清,菜品還沒擺全,遑論學生。一眼望過去就幾個腦袋,剩下的全是一排排空蕩塑膠凳,宋斐徑直走到第一個視窗,先打了白飯,再移到第二個視窗,果然新菜式又迫不及待擺出來了。
“今天來挺早啊。”常年在這一區域打菜的阿姨都認識宋斐了,敢於挑戰新菜式的同學有,但總來挑戰的就鳳毛麟角了,久而久之,她都不忍心在盛菜的時候施展“抖腕”技能了。
“嗯,沒課。”宋斐笑得乖巧可愛,實則全部注意力都在菜上,那紅白相間的新菜勾起了他練太極扇的美好回憶,但即便閱菜無數的他,眼下也有些吃不準,“阿姨,今天這個是什麼?”
“西瓜炒年糕。”
“好的,我來一份麻婆豆腐。”
——宋斐喜歡嘗新,但也不是缺心眼。
吃到一半的時候,食堂漸漸開始上人,距離高峰期起碼還有半個小時,所以宋斐也沒太在意,繼續吃自己的。直到一個人在對面坐下。
宋斐第一反應是皺眉,抬頭就想說同學那邊有的是位置你何苦跟我擠,可看見戚言的臉,瞬間噎住了,幸虧吃的豆腐而不是肉,這才勉強嚥下去。
“真巧。”戚言微笑,還是那個團結友愛的樣子。
宋斐瞄了眼他盤子裡的紅白相間,沒忍住,問:“你問這是啥菜了嗎你就打?”
戚言想都沒想:“不用問,一看就知道,西瓜炒年糕。”
宋斐無言以對,只剩欽佩。
行,咋看出來的就不追究了,問題是:“你以前沒這麼重口味啊……”記得倆人在一起的時候,每回自己打新菜,都能惹對方無語望天。
戚言愣了下,低頭開始吃飯:“偶爾也換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