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你,最終目光落到宋斐身上。
不方便出聲,宋斐只能擠眉弄眼——為什麼是我?!
十三個小夥伴一齊攤手,連欠揍的神態都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你臉皮最厚。
宋斐磨蹭半天,最後一咬牙,撈起地上的雜物袋,轉身大踏步走向化學班和新同學。
此時這兩組人馬已經不再那樣涇渭分明,確切地說白天的時候,就已經漸漸聚到一處。武生班小夥伴們知道這是為了騰出地方來給他們忙活,做飯也好,收拾也罷,來回走動方便,可現在他們收拾完了,準備走了,才發現收音機也在這兩班同學的聚集處。
當然這和化學班新人班都沒有關係,收音機這幾天就一直放在距離新人班最近的置物架上播放,如今還在那兒,只不過旁邊除了新人班,又多出了化學十三郎。
而現在,宋斐需要在四十三雙眼睛的注視下,將之取走。
什麼樣的戰友們會給另外一個戰友佈置這樣的任務,簡直沒人性啊!!!
吶喊在心間炸裂,就像節日裡連綿不斷的禮花,嘭嘭炸得宋斐暈頭轉向。
可腳下已來到四十三個人的面前。
廣播的聲音仍在頭頂響著,宋斐強迫自己不去看大家的表情,迅速伸手撈下收錄機,飛快關閉。
後廚瞬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宋斐終是沒忍住,轉頭看向那四十三個人。
可這一看,他就後悔了。
就算已經有了心理準備,那種看著別人眼裡的光漸漸熄滅的感覺,還是讓宋斐難以招架。他不覺得自己做錯,但他同樣會有剝奪了別人希望的罪惡感,這兩者明明那樣矛盾,卻又實實在在地共存。
但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事情,宋斐努力忽略心底的壓抑,拎起收音機返回,塞到趙鶴懷裡。
趙鶴接住了,但一臉措手不及。
宋斐皺眉,跟化學班新生班無話可說,跟趙鶴還是有的講的:“你那是什麼表情,不一直都你拿嗎?”
趙鶴似乎想說什麼,但幾次欲言又止,最終重重一嘆,不那麼甘願地抱住了收錄機。
宋斐發現自己手裡還拎著雜物袋,這才反應過來,剛才光顧著硬頭皮拿回收音機,忘了這碼事。
連忙再次轉身回到化學班和新生班面前,蹲下來把東西一樣樣從袋子往外拿:“蜂蜜,枸杞,美容儀……這些都是我們從快遞點弄過來的,一直放箱子裡都快忘了,帶著也不方便,就都留下便宜你們了……”
下意識想消除之前拎走收音機造成的生硬氣氛,宋斐努力讓自己的語調聽起來親切活潑。但頭卻一直沒敢抬,更別說眼神交流。
王杉撲哧樂出聲來。
宋斐訝異,沒等抬臉,就聽見王杉沒好氣道:“誰他媽要你的橡皮泥。”
東西掏到最後宋斐已經是機械運動了,且一心還惦記收音機的事兒,根本沒注意後面拿出來的都是啥。經王杉這麼一罵,定睛去看,可不麼,一小桶橡皮泥那叫一個色彩斑斕。
宋斐也樂了。
第二次快遞點的戰利品沒太歸置,都籠統放到一起,結果就忘了處理這玩意兒。
“知足吧,”宋斐總算敢直視王杉了,“沒把公務員真題給你帶回來。”
王杉輕笑地瞥他一眼:“趕緊滾吧。”
有時候,字面的意思,永遠都不只是字面的意思。
那下面藏著的百轉千回的心緒,說者不用說,聽者已然懂。
再次轉身回到武生班,宋斐醞釀半晌,終是淡淡道:“走吧。”
本以為小夥伴們就在等他這句話,結果他好不容易下完決心張了嘴,人家二十六條腿動都不動。
所有人的目光都越過他,望著他不久前才去過的方向。
大家的臉上很平靜,但眼底卻都透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光。
宋斐心裡一顫,也緩緩回過頭。
王杉和很多化學班新人班的同學都定定看著他們,彷彿要一直目送他們離開方才罷休。但也有一小部分同學盯著的不是他們,而是收音機,有一個甚至控制不住,已經開口說了一個“收”字,就被之前和宋斐在倉庫裡糾纏的虎背熊腰同學狠狠踹了一腳。
那一腳踹得可真實在,被踹者再沒敢出聲。
“要走趕緊走,還等著我們送君千里啊。”踹完人的男同學像沒撒完氣似的,那叫一個兇。
可宋斐就是氣不起來。
不僅不氣,還覺得心裡挺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