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城內外,安靜無聲。 李素想起了在碧雲山脈之時,胭脂鄉女魁首跟他講述的一則往事: 師爺元掌門曾身臨朝歌城,被困十日無法離去。 最後上代乾皇開口,元掌門才能離去。 當初女魁首跟李素講述這件事的時候,是為了強調朝歌城護城大陣的強大。 李素初聽之時,倒也沒多想。 此刻,聽到師尊趙玉鼎提及‘為先師,破陣,洗刷恥辱’,他忽然意識到,女魁首所講述的故事,對於旁人來說,或許是故事。 對於師尊趙玉鼎,絕對不是故事。 一派掌門,被困十日無法離去……那時,該有多無奈?被放走後,又會有多苦澀和尷尬? 這絕對是一種恥辱。 身為元掌門弟子的趙玉鼎,見到師父受辱,又是何等心情? 李素無法真正地感同身受,卻能理解……就想之前,在意識到老左可能會受辱之時,他沒有任何的猶豫,直接化龍,甚至已經做好了爆發全力的準備。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不允許老左受到侮辱。 “沒想到,玉鼎師兄居然一直記得這件事。”丹田裡的香繡輕聲道,眼裡閃過幾分複雜之色。 她也一直記得,可這一次來朝歌城,卻只想著幫忙救江左,未曾想過,要幫師父洗刷恥辱。 “今天,師尊會心想事成。”李素五指輕握大荒棍,這一次,對於破開這座朱雀大陣,他還是有著相當信心的。 “洗刷恥辱?”乾皇蕭淵抬眸,譏諷地盯著趙玉鼎,“你連大陣都不敢進,談何洗刷恥辱?” “歷來都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師尊高居九天,纖塵不染,為何要進你這滿是汙濁之氣的低窪朝歌?”李素冷笑道。 “對於皇帝陛下來說,山野老道是在陣裡還是陣外,區別很大嗎?”趙玉鼎輕搖鵝毛扇,淡笑問道。 乾皇淡淡道:“天下九州,皆朕領土。朕想殺你,你在哪都躲不了。” “既如此,那就請皇帝陛下先出招。”趙玉鼎微笑。 乾皇微微眯眼,盯著趙玉鼎,“畫聖。” 畫聖裴玄子微微頷首,上前兩步,站到了龍臺邊緣,抬眸望向趙玉鼎。 “淮竹。”趙玉鼎輕搖鵝毛扇。 “淮竹在。”羲娥十分配合,恭敬地應了聲,身影剎那之間,出現在朝歌城上空,俯視畫聖裴玄子,嘴角泛起了幾分弧度。 “老傢伙,當初在玉泉山,我就想出手教訓你一頓了。” 畫聖裴玄子眸光微動,直接傳音給乾皇蕭淵,“老道只怕不是這位淮竹先生的對手。” 乾皇臉色微僵,冷冷道:“武愛卿。” “臣在。”武戩抬眸,望向趙玉鼎。 “酒真人。”趙玉鼎輕聲道。 “老道在。”一道扛著一尊青色大葫蘆的灰袍老道士,躺睡升空,懸於趙玉鼎前方,他瞧著武戩,面含微笑,“老道早就想領教一下武安王的長槊之威了。” 說完,當即傳音道:“令夫人欠老道一份很大的人情,你應該是知道的。” 武戩眉頭微皺,他在想一件事:傳音穿過朱雀大陣之時,乾皇能否察覺得到。 “許大監。”乾皇淡淡道。 “奴才在。”一道白髮身影,從議政大殿後方浮現,緩緩升空,望向趙玉鼎。 “青光劍許瑾諾,居然還活著…”香繡輕語,傳音至李素耳畔。 “不認識。”李素掃了眼這位面白無鬚的白髮老者,隱隱感受到了些許隱晦的劍意,知道這個老太監,只怕很不一般。 趙玉鼎瞧著許瑾諾,輕搖鵝毛扇,“許大監的劍,當以拳破之。” 話音落下。 一道黑袍蒙面身影突襲入空,立於許瑾諾對面十丈外。 “閣下如此身手,何必藏頭露尾?”許瑾諾右手持劍,淡笑問道。 “怕嚇到你。”黑袍身影淡淡說道。 “呵。”許瑾諾輕呵,並未繼續多言。 “他應該是凝冰的爹,白帝城城主白無缺。”香繡傳音道。 “凝冰師姐的爹?”李素眨了下眼。 “是…白凝冰的爹。”白虎霜兒的傳音,在李素耳畔輕輕響起。 “也是你爹吧?”李素暗道,瞧著白無缺,忽然有點心虛。 “便宜岳丈要是知道他的兩個女兒,一個被我馴服了,一個被我當成坐騎騎…” . “看來你準備的很充足。”乾皇輕語。 “跟富有天下的皇帝陛下對弈,山野老道的準備,自然要多多益善。”趙玉鼎微笑。 乾皇盯著趙玉鼎,忽然問道:“你可還記得,為何是九月初八?” 趙玉鼎輕搖鵝毛扇,輕吟道:“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朝歌,滿城盡帶黃金甲。” “滿城盡帶黃金甲。”乾皇蕭淵輕語,聲音響徹整座朝歌城。 唰! 唰! 唰! 朝歌城各處,似突兀之間,湧現出了一位位身披黃金鎧甲的戰士。 眨眼間。 整座朝歌城,似乎都被黃金甲染成了金色。 所有戰士一同抬起眼眸,濃郁的凶煞之氣匯聚,直衝上空。 “居然藏了這麼多人?”李素微微眯眼,心中詫異,今早立於青冥山頂時,他曾感知過整座朝歌城,未曾發現這些戰士的氣息。 “很奇怪,他們的氣息都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