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領證也好，早上支書開介紹信的時候，還讓他今天就把證領了。不然，等今天上工，事情一傳開，兩人立刻就會成為全大隊八卦的中心。他不上工，躲在家還好，孟知青肯定會被風言風語說得抬不起頭來。 蕭向東生在農村，可是知道鄉下流言的威力的。 “介紹信還沒開呢。”孟曉曼剛到院裡，還沒找支書。 這年頭幹啥都要介紹信，結婚也是。 “我開過了。”蕭向東拍了下自己的口袋，怕沒說清楚，又加了一句，“連你的一起。”。 “好，謝謝。” “不客氣。” 客套話說完，兩人相對無言，雖說就要結婚了，可昨天才是兩人第一次見面，跟陌生人差不多。 好在老陳頭及時出聲，讓兩人趕緊上車，這才緩解了尷尬。 大隊部的牛車是公家的，一般只有辦公家的事的時候才能用，牛可是集體的重要財產，地裡的耕種，收割，運糧，都要靠它。 把牛看做農村人的眼珠子也不為過。 要不是昨晚支書發話，兩人也坐不上牛車。 一般村裡人去公社都是花兩分錢坐村裡的騾車去的。 孟曉曼把挎包放在車上，扶蕭向東上車，還沒碰到他，就被男人開口給拒絕了：“不用”。 他背靠車板，雙手一撐，屁股坐上了車板，將立在一旁的雙柺放到車上後，又用手將腿挨個挪上來。 整個動作，流暢、利索。 見他拒絕，孟曉曼也不勉強，等他坐好，才找個離他稍遠的地，坐了下來。 清河大隊離公社，走路要兩三個小時，牛車大約一個小時，主要是牛金貴，老陳頭不捨得用，而且，蕭向東腿不好，他趕車趕得比較慢。 搖搖晃晃一小時多後，才到了南陽公社。 清河大隊所在的地方山多平原少，許多路都是炸山開闢出來的，路況很不好，到處坑坑窪窪的，顛得孟曉曼頭暈想吐，小臉煞白。 蕭向東見她面色蒼白，忍不住蹙眉，這身體也太差了，肯定是昨天受傷失血太多。 “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去衛生院看看。”公社有衛生院，配備的醫生和設施比大隊的衛生所好很多。 “沒事，我緩一緩就好。”昨天去包紮的時候，赤腳醫生看了，傷口並不深，只是看著嚇人。 老陳頭見兩人一個瘸一個傷，貼心地將車趕到婚姻辦事處門口，才讓兩人下車。 也許是兩人表情平靜，臉上完全沒有新婚夫婦的喜悅，工作人員問了兩遍兩人是不是自願結婚。 尤其是孟曉曼，還把她拉到一旁偷偷的問她是不是家裡包辦婚姻，說現在婚姻自由，她要是不想的話，可以去公社舉報。 孟曉曼再三肯定自己是自願的，工作人員看著蕭向東的腿默默搖頭，隨後一臉惋惜的給兩人蓋了章，一人發了一張“獎狀”似的結婚證，上面還有教員語錄。 上一世到死都沒找男朋友，沒想到這一世剛來兩天就結了個婚。 將這個年代特有的結婚證疊好，放進挎包，看了眼旁邊同樣淡定的蕭向東，孟曉曼伸出右手“蕭同志，以後請多多指教！”。 蕭向東看了眼她細長白潤的手指，猶豫了一下，握了上去，“孟同志，以後多多指教！” 蕭向東的手寬大，溫暖，掌心粗糙，尤其虎口的地方，帶著老繭，和女人的手很不一樣，但莫名地讓她感到可靠。 蕭向東從未握過女人的手，嫩嫩的，滑滑的，涼涼的觸感讓他整條胳膊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掌心麻麻的。 “咳，我們去供銷社吧。”孟曉曼提醒，蕭向東這才發現自己還握著人家的手，趕緊放開，移到柺杖上，只是抓柺杖抓得更緊了。 公社不大，就兩條主街熱鬧一點，一條街上是供銷社、國營飯店、糧店、書店等，都是國營的；另一條街上是公社單位，衛生院、收購站、和汽車站等。 辦事處離供銷社不遠，兩人便沒有叫車棚裡的老陳頭過來送。 蕭向東兩條腿使不上力，得虧他當兵多年，胳膊有力，才能拄著雙柺走路。 說是走路，其實也就是靠著上肢的力量拖拽著雙腿移動而已。 走了這一會，他的鞋和褲腳上都沾滿了塵土。 蕭向東臉長得好，經過的路人，都用一種或獵奇或同情的眼光瞅他，但是他絲毫不在意，還是一步一步，堅定地往前挪動。 孟曉曼猶豫了下，最終沒有扶他，他有自己的驕傲和堅持，只是下意識的放慢了腳步，和他保持同樣的步速。 兩人來的晚，供銷社裡沒什麼顧客，兩個售貨員坐在櫃檯後面嘮嗑織毛線，見有人過來，一個只是掀了下眼皮，沒開口，低頭繼續打毛線，另一個圓臉的則放下東西站起來，緊盯著兩人。 孟曉曼被她防賊似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趕緊拿出錢票，“你好，我要買半斤紅糖，一斤雞蛋。” 這年頭紅糖雞蛋可是上好的營養品，平常人家也只有產婦和生病的孩子能吃一頓。孟曉曼也是因為昨天砸破了頭，流了不少的血，想好好補補，才捨得買。 這副身體太弱了，而且因為從小幹活，心思重，外強中乾，要是不好好補補，以後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