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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野，被眾多京城百姓戲稱為死無葬身之地。

遠處皚皚白雪下，浩蕩的行刑隊伍迎著風雪一路踩下深淺不一的腳印，印子慢慢延伸至郊野刑場，直到刑場臺子上方才停下。

他們肩頭、眉梢上早已落滿雪，宛若這是一支送葬的死亡之路。

四方的刑場臺子上，數個犯人身著囚服，面孔凌亂，雙膝跪地，雙手扣上枷鎖，無一不靜默地垂肩低首，等待死亡來臨。

寒風刺骨，猛烈地捶打犯人們僅存的肉身，似乎是在懲罰。

虞芮站在臺下，身邊環繞著一群侍衛，侍衛之之外全是些來湊人數的尋常百姓。已經不知是什麼時候傳下來的規矩，行刑的時候需庶民全程觀看，以儆效尤。

她如約到來，送殷宛眉最後一程，來時已經和臺上的人交換過眼神。

虞芮想著這次應是最後一次見殷宛眉了，不免有些唏噓。便趁人不注意偷偷往臺上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這是現代的手勢，也是虞芮還記得的東西。

雖然不知道殷宛眉是從什麼時候穿越過來，但這手勢太過常見，虞芮有信心她能認出來。

殷宛眉見到，神色果然變了變，變得有些迷霧重重，過了片刻她想明白，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虞芮見此便更加用力揮手，她在主動透露自己的身世。

她虞芮也是一個穿越者。

虞芮也是忽然間福至心靈才想要這麼做，因為殷宛眉從不知道她的身份，潛意識裡，虞芮覺得這樣至少能寬慰一下她。

她不是孤孤單單地一個人在陌生朝代裡黃粱南柯，還有另外一個現代靈魂見證了她的離開。

殷宛眉身後是行刑的劊子手，個個身寬體胖，手裡拎著把長刀，刀尖立在臺面上，從劊子手身後看，是入座的監斬官，這些人又被像虞芮這樣的圍觀者圈起來，水洩不通。整個刑場還由重兵嚴密把守，除了雪花能時不時飄進去，一個時辰過去，底下人不敢有半分風吹草動。

謝隨坐在刑場的正東方中央，旁邊站著三三兩兩的人，似乎是他的下屬。虞芮認出了其中一個人是章冀。

她親耳聽到章冀在謝隨示意下扔牌子的聲音，“時辰已到，各位臨終之前還有什麼話，趁現在快說！”

“成王敗寇，沒什麼可說的！”安熙和先發，硬聲道。

他說了這一句，後面的人皆沒怎麼吭聲。

他們剩下的大多是安熙和手下的小嘍嘍，沒有什麼志向，腦子裡湧上來一股子血跟著安熙和幹就幹了。如今淪落到這地步，全盤皆是命，半點不由人，沒什麼可說的。

輪到殷宛眉時，她是刑場臺子上唯一一個女犯人，也是刑場上為數不多還保持著鎮定的犯人，虞芮的雙眼不自覺緊緊跟隨。

殷宛眉不像是馬上要死的人，行刑彷彿只是一趟遠行。她臉上掛著淡淡的表情，虞芮卻看不懂是喜是悲。

“今日有人來送我，我很欣喜。因為在這之前，儘管我提醒過她，我也不能保證。”

“我想告訴她，我來到這裡的原因。我也為此奇怪過，但是不久之前我想通了——那是因為，他已經是殺人魔頭。”說到“他”時，殷宛眉盯上虞芮的眼睛，似乎要堅定虞芮內心的猜測。

“我馬上要回家了，最後衷心祝她，能活著回家。”語氣漸漸淡去，虞芮明白殷宛眉說的回家是什麼意思。

生不能往，魂歸故里。

虞芮不明白的是那一句：

他已經是殺人魔頭。

她反覆咀嚼殷宛眉的話幾遍，卻總感覺只是一絲天機洩露，絲毫不得要領。她多想問一問殷宛眉，但眼看已經輪到下一個人。

只是眼眸流轉間，虞芮怔了怔，對呀，她一開始怎麼沒反應過來。

如果說謝隨是重生而來，那麼他必定是經歷過原劇本的屍山血海，踏過無數人的性命，才能在此時此刻站到她的眼前。

這麼說來，殷宛眉介入的時機是完全正確的。

她聯想到之前的一些細枝末節。謝隨第一次在她眼前殺人時，不小心傷到了他自己。謝隨在她寒症發作時哭著求她不要離開。謝隨說只要她在他什麼都不怕…

過往燦爛的日子被殷宛眉的話一擊即中，頓時失了色彩。

虞芮想明白這些事，想再看一看殷宛眉的時候，她的眼前驟然被什麼擋住視線，蒙上了一層慘烈的猩紅髮黑的色彩。

隨著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