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丞從官衙趕來,領來一隊大理寺官差,忙忙碌碌地把白色封條貼在門窗各處。
應小滿手掌心滲出了薄汗。
畢竟是義父舊友開的酒樓。雖說義父在京城時誤結損友,方掌櫃是個無情無義的混蛋,但開了幾十年的酒樓……就這麼查封了?
晏容時站在三樓木欄杆處,眼睛微微眯起,盯著門窗封條。
餘慶樓有大問題。
重傷兩人昏迷不醒;被生擒的一個活口就地審問。
殿前司調撥過來護衛的禁軍,各個都是軍裡拔尖的好手,把人架去二樓最裡頭的閣子裡,用了點硬手段,並無所獲。
“扎手的硬茬子。”領頭的校尉皺眉回稟,“威逼利誘不管用。還是得把人弄回衙門去,上刑具才能把嘴撬開。但酒樓周圍全是人,把人當眾架走,幾百雙眼睛盯著,動靜鬧得太大……”
“先安頓在二樓閣子裡。”晏容時並不著急:“魚餌撒出去了,方掌櫃還沒回來。耐心等一陣。”
應小滿抱著銀疙瘩,抬頭瞅瞅接近晌午的天色。
她只想拿回爹爹的遺物,沒想到會牽扯得如此大。
酒樓裡怎會養著一言不合就服毒的死士?
方掌櫃不認識姓應的舊友,只認識莊九。文書裡記載“魁梧巨力、拒命而去”的莊九,在盜匪窩裡坐第九把交椅。
爹爹曾經是土匪頭子,那爹爹的舊友,可能也是……
她輕輕扯了下郎君的衣袖。
“七郎。”
晏容時立即側轉了身。
這是自從火場那夜,她頭一回當面喚他。
剎那間,心緒波瀾起伏,如海嘯升騰千尺驚濤。表面上卻並無任何異常,生怕自己顯露驚喜反驚到了面前人,叫她又退縮回去。
他刻意做尋常般問詢:“怎麼了,小滿?”
應小滿當然沒有察覺身邊語氣平靜一如尋常的郎君,頃刻間心裡轉過多少道彎彎繞繞。
她一心一意琢磨著眼前的情況。
“方掌櫃會不會也是個土匪頭子?”
“大土匪頭子手底下總要養一群土匪。當年被招安之後,我爹來咱們村子做起獵戶,方掌櫃留在京城,開起酒樓,順便養活他手下一群土匪……”
“年紀不對。”晏容時耐心地解釋:
“你沒看到酒樓裡養的那批死士相貌。一個個只有二十出頭,年輕力壯。當年招安的那批土匪年紀最小的,今年也四五十了。”
應小滿歪了下頭:“……當年手下那批土匪的兒孫們?”
晏容時失笑,沒忍住,抬手撫了下應小滿的臉頰。
在大相國寺時,她去大雄寶殿上香,又不許他跟進殿,在殿門外氣鼓鼓回身瞪他的時候已經夠可愛了。
歪頭的動作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身後幾名殿前司禁軍好手齊齊咳了聲,視線唰得轉開。一半往左看,一半往右看。
他們調來晏少卿身邊才幾天?那邊雁二郎為小娘子出氣,打砸酒樓砸出了死士,這邊晏少卿一邊查封酒樓一邊跟小娘子親親熱熱,樓下雁二郎看得快發瘋……
這日子,真的,太刺激了。
回去皇城覆命時,官家問起這幾日情形,叫他們怎麼答……
樓下的雁二郎有沒有發瘋表面上瞧不出來;但應小滿烏髮遮掩下的耳尖著實發紅了。
她啪的拍掉還在親暱捏臉的手。
“別動手,老實點。”
還好,晏容時果然聽話地停了手,溫聲叮囑她莫隨意走動,自己領人去酒樓各處搜查。
留應小滿獨自在二樓閣子歇息,半晌,抬手摸了下自己發燙的臉頰。
酒樓外的人群越聚越多,眾人議論紛紛。
不斷有路過的好事人加入圍觀,高聲詢問:“餘慶樓怎麼了?犯什麼事被查封了?”
有同樣好事的人高聲答:“被興寧侯府的雁二郎打砸了酒樓,說要為一位小娘子出氣!”
人群轟然議論:“又是雁二郎!上回當街欺負一位良家小娘子,鬧得滿城風雨,這才多久,又來砸酒樓了。果然是京城第一紈絝……”
興寧侯府帶來的眾豪奴們不幹了。
兩家一起做下的事,憑什麼只議論他家二郎一個,另一個靜悄悄隱身?天下哪有這等好事!
眾豪奴齊喊:“確實為一位小娘子出氣,但我家二郎只打砸了酒樓。你們聽好了,拿大理寺封條把餘慶樓封了的,嘿,是長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