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妹又怎的。表兄妹結親的人家多的是!
他試探著提一句:“從小一處長大的情分,那才叫兄妹情深。我們這種半道搭上的哪能叫兄妹。”
應小滿聽在耳朵裡,很直白地理解成另一種意思。雁二郎瞧不上她平民小戶的出身,不肯認她做兄妹。
她倒也不在乎。
“我只有應家爹孃。你放心,我不會進雁家門認親的。”
雁二郎大急,什麼叫“不會進雁家門”?
“小滿別誤會,不是你以為的意思!我哪會瞧不上你?你儘管登門認親!”
應小滿納悶地問:“那你剛才那句什麼意思?”
“咳,我——”
晏容時就在這時握著供狀進門來。
雁二郎滿肚子火氣直接不好往小滿這處發,全衝著情敵去了。遞過來的供狀看也不看,連紙帶筆往旁邊一扔。
“密密麻麻的,寫得什麼東西?小滿,幫我讀一遍,我頭暈看不清,怕晏七害我——”
應小滿手一抬,直接一巴掌拍上他腦門。
“七郎沒事害你幹嘛?叫你寫名字你就寫!”
雁二郎:“……”
身子骨強壯的時候捱打也就罷了。
眼下受傷體弱,氣色蒼白,自己攬鏡自照都覺得羸弱可憐……怎麼還打?
雁二郎惱火地坐起身來,抓著口供從頭到尾看過,才細看幾l行,人頓時一怔。
眼睛漸漸放出興奮的光。
() 他又不傻,當然看出這是白得的大功一件,當即把扔去旁邊的筆拿回,就要在末尾聯署姓名。
晏容時卻把口供往邊上一抽,慢悠悠捲起。
“等著。天下哪有白得的功勞。署名之前,先替我做件事。”
雁二郎:“……你耍老子玩兒呢?”
晏容時沒搭理他,拉著應小滿走遠幾l步說話。
“小滿。”他低聲說:“還記得壓箱籠的兩卷舊文書麼?隨便抽一卷拿過來。急用。”
應小滿當然記得盛老爹給她的兩卷舊文書。眼看著七郎神色鄭重,不像開玩笑,她並不多問,立刻回房拿來一卷。
晏容時便把舊文書遞給雁二郎看。
“讀一讀。告訴我你的想法。”
雁二郎莫名其妙地拉開舊書卷。從頭到尾一遍通讀下來,讀得他頭暈目眩,心跳如鼓。
“假的罷?”他把舊書卷往旁邊一扔:“無憑無證,隨意書寫一卷就來誣告朝中重臣?如果誣告這麼容易的話,豈不是朝中文武全通敵了。”
晏容時:“說說看,為什麼你覺得書卷作假。”
“誰寫的?連個署名都沒有。”雁二郎嗤笑:“這等藏頭露尾之輩,多半是誣告。”
應小滿湊過去檢視,咦了聲。舊書卷確實開頭沒有題跋,末尾沒有署名。
晏容時:“雖沒有署名,但一筆一筆記錄詳實。年月日期地點人物俱全,不似偽造。你覺得呢。”
雁二郎哼笑:“日期都有記錄,確實寫得詳細,看似真。但萬一被人移花接木呢?比方說,某年某月某日,做下這些事的另有其人。把事情完整記下,記錄時卻換個人名。你自己就是大理寺的人,當然知道查案講究人證物證俱全,只有物證記錄,當不得真。”
晏容時並不打斷他說話。
聽完後點點頭,對身邊顯露驚愕的應小滿說:“小滿你看,朝中各個都是人精。雁二郎還不算其中最精明的。脫口而出的脫罪理由,隨隨便便就能數出條。”
他把舊書卷仔細捲起。
盛富貴確實是北國派來的人。比起中原這些人精來說,心眼還是太實在了些。
應小滿震驚了。“你們的意思說,裡頭記錄的哪怕都是真人真事,也不能給這個鄭軼定罪?”
應小滿不知鄭軼便是當朝鄭相,晏容時卻清楚“鄭軼”兩個字的份量。
“再加一條,官家信任他。只靠兩卷舊書記錄就想定他的罪,難。”
雁二郎插嘴:“這卷物證當然不夠,寫下這卷物證的人在何處?加上人證,勉強可以在御前爭兩句,勸動官家把人拘捕待審。只靠物證,沒有人證,你連官家那關都過不去,人都拘捕不了。”
晏容時:“人證有。但人證本身不夠清白,不能輕易動用。”
雁二郎:“賄賂官員、倒賣武器的,肯定不清白。”
“如果人證是敵國奸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