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鋪子是大事,投進去的是應家多年積累的錢財,她想問問七郎這個京城地頭蛇的意見。
七郎把桌上油燈撥亮,窗戶關緊。亮堂堂的燈影下,兩人在窗邊鄭重對坐。
虛掩的門外傳來洗刷鍋碗的水聲和阿織清脆的說話聲。
應小滿不想義母聽見,壓低嗓音問,“見過其他人殺魚麼?”
“……”
七郎顯然大為意外,連隨手撥弄鵝卵石的動作都停了停。“見過。”
“七郎,我當面給你殺條魚。你瞧瞧和別人殺魚有什麼不同。看我殺魚,你會不會想做回頭客。會不會願比隔壁攤位多出十文,專等我殺魚。”
“……”七郎露出啼笑皆非的神色。
啞然片刻,他提著油燈起身,“去小院,我看你殺。”
*
住在河邊,靠近魚市,家裡的魚都是現成的。
應小滿從缸子裡撈出一尾鮮魚,摔在案板上。
紅潤嘴唇叼起兩尺三分長的柳葉薄刀,皓白手腕高抬,將額前幾縷髮絲捋去耳後,一根髮帶牢牢紮起,露出光潔額頭,盯著案板活魚的眼神銳利起來。
她以平日在魚市做生意的速度殺魚。
一刀下去開膛剖腹,按住魚頭,刀尖輕輕一轉,血水裡剜出內臟,堆去旁邊。
三兩下刮鱗去骨,斬頭去尾,肉質最為鮮嫩的中段切開,柳葉薄刃倒映寒光,案板響起一連串整齊剁刀聲,刀速快得在燈光下顯出虛影,雪白魚膾一片片薄薄切開,依次盛進瓷盤裡,鋪成綻放花瓣形狀。
咚地一聲悶響。應小滿把利刀扔回案板。
無用的內臟魚鱗骨頭甩去地上,魚頭和尾巴放入袋中,沾血的兩手去清水裡渾不在意地洗滌乾淨,她雙手托起瓷盤,將整盤雪白魚膾託舉給七郎,滿懷期待仰起臉。
“殺好了。七郎,你如實跟我說。如果你是魚市買魚殺魚的主顧,隔壁鋪子只要二十文,我要三十文。你會願意多出十文,做我家鋪子的回頭客麼?”
七郎長吐口氣,將整盤魚膾接來手裡。
五斤重的整條活魚宰殺切膾,頭尾只幾眨眼的功夫,活魚只剩一堆骨頭。玉手染血,刀法如風,分明只是殺條魚,居然硬生生看出了“驚心動魄”四個字。
好在放下屠刀的應小滿,烏黑眸光又恢復了往日的柔軟亮光,眼睛晶亮閃耀地等他答覆。
“必做你家鋪子的回頭客。”七郎捧著魚膾瓷盤,兩人並肩進堂屋。
應小滿尋來兩雙筷子,各自嚐了一口爽滑鮮嫩的魚膾,又給蹦蹦跳跳過來的阿織嘴裡塞一小片,“為什麼。”
七郎舉筷品鑑魚膾。內雙上挑的一雙桃花眼微眯起,細細地琢磨方才瞬間突然而來的,頭皮發麻的感覺。
他很快尋到兩個合適的形容詞:“少見,刺激。”
“素手執白刃,朱顏染血光。京城人不缺錢,缺的就是這份少見的刺激。”
應小滿若有所思:“原來如此。多謝你啊。”
可算把李郎中半天講不清楚的地方給點明白了。
她咀嚼著爽滑彈口的魚膾,邊想邊說:“所以殺魚生意長久做下去的話,我應該會有很多回頭客?生意紅火?”
“生意會紅火。就是利薄了些。”
“開個殺豬宰羊剝皮子的肉鋪生意呢?”
七郎夾起魚膾的動作頓了頓,像是了悟般,似笑非笑瞥來一眼。
“原來所謂應家將來在京城的長遠打算,落在這一句。說了半天的殺魚生意,差點把我給繞進去了。肉鋪子生意利厚,若是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