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小滿:“……”
這還是她頭一次聽晏八郎說話,聲音倒不難聽,只帶著一股悽苦自傷的語氣。
晏八郎又幽幽道,“難道不是美人計,卻是哪家派來滅口的殺手?罷了,死於你這樣的美人手中,這輩子也算無憾。”說罷當真閉
眼,做出準備就戮的姿勢。
應小滿:“……”
晏八郎實在太像幽魂,她站在竹林外頭,不敢進陰森森的林子,隔得遠遠跟他說話。
“別誤會,我只是路過。你繼續在林子裡站著,我借院子蹲一會兒。等隔壁幾條狗出門,我原路翻出去,不打擾你坐衙辦公。”
晏八郎緊閉的眼睛驟然睜開,露出驚疑不定的眼神。
“你只是路過,避狗?你不知這處院子關押著我?”
應小滿已經幾步蹲回院牆陰影裡,聞言驚訝地探出小半張面孔。
“你被關押在這處院子?你不是大理寺的官兒?誰能關了你……”說著說著,倏然意識到什麼,眼睛瞪得滾圓。
難不成早上藍布小轎子押進大理寺的官員,是晏八郎?!
“如今你知道了?”晏八郎冷笑。
“昨日高衙坐,今朝階下囚。我也想不到,小娘子這般的美人,也會淪落到飛爪翻牆,雞鳴狗盜為生。”
應小滿心裡默默地念,她才不是翻牆盜竊的飛賊。她追著大理寺的狗來,大理寺的狗愛吃什麼,她就喂什麼,殺狗官後方便脫身……
殺狗官的罪名可比偷盜大多了。
她心懷警惕,緊緊閉著嘴,一個字也不漏。
晏八郎以為她預設。不知勾動了什麼心思,居然自顧自地感傷起來。
“我以為天下只有我晏庚生時運不濟,原來還有你這般時運不濟的美人。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應小滿:?
她以為晏八郎只是陰沉寡言,怎麼還神神叨叨的。
隔壁狗舍裡的犬吠漸漸停了。她拍拍裙裾灰塵起身,本已打算翻牆出去,突然心思一動,又走回林邊。
“你是晏家人,和晏容時的關係好不好?”
晏八郎自嘲,“我正是撞到他手裡,被他送進大理寺關押,你說我和他的關係好不好——”
對著小娘子驀然閃亮起的眼神,晏八郎心思也驟然一動,“——怎麼,你和他有仇怨?”
應小滿斬釘截鐵道:“有仇。我想問關於他的事,你答不答?”
“先說什麼樣的仇怨?值不值得我答。”
“血親復仇。我要殺晏容時這狗官。”
晏八郎怔忪一瞬,驀然放聲大笑。
“好個血親復仇!小娘子還真是條美人蛇。”
眉宇間的陰鬱氣質都消散幾分,他走出竹林,坐在庭院石凳上。
“畢竟是親族兄弟,你如何籌劃復仇我幫不了你。但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問,我如實答便是。”
兩邊志同道合,仇人的仇人就是盟友。
應小滿即刻坐去對面石凳,忍著興奮說出她的謀劃。
“夜晚飛爪翻過院牆。哭哭啼啼裝作進獻的柔弱美人,叫家僕帶路,將我領去晏容時的院子。屋裡坐等他。”
“狗官進門後,我猛地吹熄蠟燭,黑黢黢屋裡當頭給他一門栓,窗戶跳出去,原處飛爪出牆,完事。你覺得我的籌劃怎樣?”
晏八郎:“……”
晏八郎嘴角抽搐,眼神逐漸陰鬱。
他霍然起身指著應小滿:“你其實是晏容時派來的人罷?沒錯,我確實對他積怨已深!但我並未直接動手謀害他!他把我拘押進大理寺還嫌不夠,又派你來說個狗屁不通的所謂復仇計策,冷眼看我笑話?自家兄弟,如此狠毒!”
應小滿火冒三丈。
她也霍然起身,怒指晏八郎,“我要是晏容時那狗官派來的,我天打雷劈!你罵誰呢?這計策是我想了好幾個晚上才想出來的!”
晏八郎:“……”
晏八郎嘴角抽搐,應小滿氣得眼角發紅。
臨時結成的脆弱同盟背對背坐了半晌,彼此才緩過一口氣,繼續商量針對共同仇人的復仇大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