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個驅狼吞虎之計。” 馬六心中暗讚一聲,能做九五至尊,永安帝的智慧當真不可小覷。 老六揣著明白裝糊塗問道: “青州已被大雍佔據多年,陛下將張傲天封過去當王爺,只怕大雍不會同意吧?” “六爺你錯了。” 衛老太監一甩拂塵說道: “青州自古以來便是我大炎領土,落入賊寇之手,也不過是朝廷的以退為進之計,陛下將張子軒封在自家領土裡有何不妥?至於張子軒能不能在青州站住腳,那便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老太監笑呵呵提醒道: “當然,如果張子軒表現足夠好,讓陛下滿意,封地之事,其實是可以商量的。” 馬六神色怪異道: “把青州封給張傲天,讓他做異姓王,如果真把青州拿回來,難道皇帝不怕他在謀士們的慫恿下,做出極端之事?” “張子軒怎麼著也是駙馬爺,與陛下打斷骨頭連著筋,怎會做糊塗事?” 老太監答非所問說道: “天底下哪有不疼愛孩子的父母,陛下也是做父親的人,只要張子軒一日喊他岳父,大家便是一家人,這青州之地,便宜外人,還不如便宜自家人。” “是這個道理。” 馬六頷首笑道: “皇帝總算大方了一次,可惜這個餅,又臭又難啃,狗都不吃,就算孩子真把青州拿回來,那也是戍邊的王爺,要以一州之力,對抗整個大雍皇朝,而朝廷什麼都不用出,只需給個王爵虛名,便可保大炎東疆萬世太平,陛下真是好手段。” 以大炎如今的國力,百年內想收回青州,基本是白日做夢。 收不回來,兩國邊境接壤,沒有緩衝之地,那便要日夜遭受大雍朝的襲擾,國朝不寧。 與其如此,倒不如把青州捨出去,讓張傲天去守。 屆時收回國土,永安帝可以得一個好名聲,證明他有識人之能,令群臣歸心,令朝政安穩。 而且他年紀大了,青州又是在他手中丟掉的,不管用什麼辦法,他都必須收回來,否則史筆如鐵,會讓他遺臭萬年。 至於小張造反…… 有蓮香公主和張浩軒在京城當人質,大雍朝又不斷進攻青州,只靠張傲天自己,根本沒希望。 而馬六做了扒皮校尉,需要獨立於世俗之外,受到老道士的約束,不能肆意妄為。 有此兩項,永安帝根本不必擔心小張搞事情。 想了想,馬六問道: “衛公公你提出這些,都是以後的事情,眼下孩子喪母,需要守孝三年,不知皇帝如何應對?” “此事好辦。” 衛老太監成竹在胸說道: “明日讓群臣上奏,一起勸諫張子軒以國事為重,而陛下應眾人之請,無奈讓張子軒先去大雍談判,回來再守孝,他豈敢不允?” “……” 馬六啞然,只道一聲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只是可憐楊大娘,這一遭算是白死了。 李平安平民出身,終究被見識眼界所限,小事出毒計可能有奇效,涉及朝政大事,他的手段還太稚嫩。 二人在池塘邊交談著,就見永安帝在眾人的簇擁下,從客房走了出來。 這是馬六第一次見皇帝,一舉一動確實龍威厚重,壓迫感十足,讓人不敢直視。 而永安帝牙都咬碎了,只差把馬家盜竊團伙千刀萬剮,才能解心頭之恨,見到老六卻誇讚道: “不愧是輯妖府尹看重的後起之秀,果然一表人才。” 馬六拱手作揖應道: “陛下說笑了,小人一介草民,碌碌無為,談不上人才。” “……” 永安帝心裡一抽。 你碌碌無為,這天底下的人全都得變成蠢豬。 你碌碌無為,怎敢盜許家寶藏? 此言擺明了帶有調侃之意,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永安帝心中不爽,臉上如沐春風笑道: “馬愛卿如此謙遜,實屬難得,有空來宮裡坐坐,朕有許多問題還要向你討教。” “小人有空一定去。” 馬六抱拳,不卑不亢。 永安帝頷首,招呼衛老太監一聲,在眾人拱衛下轉身離去,免得看著老六心裡膈應。 將皇帝送走,張傲天第一時間來找馬六。 “六爺,陛下說只要這次談判成功,他準備封我為王。” 小張哭腫雙眼,內心卻隱隱藏著一股喜意。 封王拜相,那是入仕之人的終極夢想,更是出身低微之人無法企及的奢望。 縱然他四十多歲,飽經風雨,也沉浸在永安帝的大餅中無法自拔。 馬六心裡暗暗搖頭,這孩子心性城府看似深沉,實則遠不如世家出身的子弟沉穩。 “王位沒那麼好拿,休中了皇帝的奸計。” 衛老太監對馬六合盤托出想法,他們這種強者已沒必要勾心鬥角,說清楚,少起衝突,對誰都好。 但永安帝對張傲天,卻不會明講那麼多,更不會說心裡話。 馬六蹙眉問道: “你娘今日才病故,你不準備在家守孝?” “這……” 張傲天心中猶豫道: “我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但理智告訴我,國家大事比兒女私情重要。” 馬六無言。 幾十年來第一次對這孩子沉默,不知該說些什麼。 甚至不明白該怎麼與這孩子溝通。 只能心中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