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張傲天僅十五歲。 為了馬六,手上第一次沾了人命。 殺人的滋味不好受,即便不是他親自動手,內心也會忐忑不安,夜不能寐,經常半夜驚醒。 他覺得,六爺待他親如父子,總要為父分憂,做些什麼,才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是個窮人家的孩子,即便高中探花,表面上貧民化身權貴,實現了階級遷躍,實則過得依舊落魄。 高中探花後,許多人來拜訪,都帶著禮物,貴重的自然不敢要。 一些價值輕的,比如有人贈送文房四寶,有人贈送聖人經典,禮尚往來,人家離開時總要給人家回禮。 可是,張傲天沒有家底,囊中羞澀,哪怕最簡單的回禮,他都拿不出,沒法與那些世家子弟相比。 這些年,開書鋪的收入,堪堪夠他自力更生,養活蘇龍犀這個大胃王都費勁。 有客來訪,表面談笑風生,其中窘迫,只有張傲天自己清楚。 六爺挖了蘇龍犀他爹留下的東西,銀票全給了蘇龍犀,但那是兄弟的錢,要留給他將來娶媳婦,張傲天不能動。 有一段時間,他手頭實在拮据,乾脆閉門謝客,誰都不見,斷了社交。 也正是從那時,張傲天的心態有所變化。 十餘年來刻苦讀書,究竟為的什麼? 努力考上了功名,依舊一貧如洗,生活沒有改善,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 人生得意須盡歡,手裡有了些小權勢,那也是自己努力換來的,何不物盡其用,讓自己過得好一些? 後來,他準備收禮幫人辦事時,六爺回來了,剛好家中有客,看出了他回禮的尷尬,隔天給他留了一萬兩銀票。 聽蕭四爺說,那是六爺偷偷私藏妖魔器官,拿去鬼市賣了換來的錢。 張傲天在扒皮司待過兩年,知道私藏妖魔部件,給雷鵬發現會被活活打死。 憑六爺和雷校尉的關係,自然不會捱打,但偷竊人家的東西,總是髒了手。 還有這一次調任,雷鵬出了大力氣。 六爺又拿出入魔訣,讓去拜訪雷校尉時帶上。 張傲天接過入魔訣時,心理負擔極重,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雖然他也在為這份父子情默默付出,可是,總不能一輩子依靠六爺,一輩子啃老。 …… 一頓簡單的米飯,炒了一鍋菜,三人吃得津津有味。 當然,五分之四,都進了蘇龍犀的肚子。 吃完還不夠,將盤子舔乾淨,刷鍋水也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需要攝取大量的營養,修為才可勇猛精進。 可九號扒房的靈丹,只夠馬六自己服用,他遊歷兩年找到的奇花異草,種種藥物,這六年來煉製各種毒藥,早耗光了。 休沐日帶回來些靈泉,也得兄弟兩個分著喝,完全補不上蘇龍犀成長所需的營養。 “凡人之爭,爭得是錢權勢,而修士之爭,爭得是修行資糧,法財侶地。” 馬六有感而發。 兩個孩子,張傲天已成年,走出了自己的仕途之路。 最近這兩年,他把心思放在蘇龍犀身上多一些。 每次休沐回來,都會帶孩子出門去打錢打寶尋靈藥,順便磨練他一番。 溫室裡的花朵不成氣候,總要經過風吹雨打,百般磨礪,方能成才。 張傲天知道二人飯後要出門,收拾了碗筷說: “六爺,我下午去趟衙門,先熟悉一下環境,晚上府丞大人應該會請客,給我接風洗塵。” “好,你自去。” 馬六點頭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 蘇龍犀依依不捨,三歲小孩心性,張傲天安慰了他幾句才出門。 而馬六也回到屋中,撬開地板,從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又施展變色龍天賦,面孔蠕動,變成一個小男孩樣貌,將瓶中液體塗抹在臉上,製作起了人皮面具。 這面具凝固需要時間,見蘇龍犀呆呆坐在門檻上,馬六詢問道: “前些日子傳你的縮骨功,變聲術,斂息法,練熟了沒有?” 孩子百無聊賴地點頭,渾身骨關節咔咔作響,身子縮成一團,成了個小孩,寬大衣袍都耷拉在了地上。 接著又聲音變細,柔聲喊道:“哥哥……” 最後呼吸一窒,心跳全無,給人一種十分奇怪地感覺,明明人就在門外,卻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馬六滿意地點頭,將人皮面具揣懷裡,領著垂頭喪氣的蘇龍犀出了門,去裁縫鋪子取了訂製的小孩衣服,徑直朝京城外走去。 二人沿著官道狂奔百里,僅用一個時辰便來到白龍山外。 山中藏有馬六的諸多秘密,算他老宅之外的第二大本營。 可三年前,山外官道旁卻憑空蓋起一座山莊,不知來歷,很是神秘。 臥榻之側不容他人酣睡,老虎的地盤容也不下其他動物。 但馬六沒有妄動,免得惹出禍端,直至前幾日宰了一頭善妖,讀取記憶,才摸清楚此莊根底。 兩人悄悄潛伏在一座山峰頂上,下面是一座山丘,山丘下面才是官道旁邊的山莊。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