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營後,蕭振楠不動聲色地讓手下去處理了一些事情。 因為這次的勝利讓什剎國元氣大傷,短期應該不會再有大規模進攻。大營裡每個人都很興奮,圍著篝火載歌載舞,喝酒吃肉。 沈勤勤沒心思加入他們。她見白澤熙一直沒醒,便先去傷病員的營帳裡幫忙了。戰爭結束,又多了很多新的傷員。比起犧牲的戰士們而言,他們還是萬幸的。 雖然心繫白澤熙,但她清楚這裡的傷病員更需要她。 沈勤勤替一名傷員包紮好後,一抬頭,營帳裡躺滿了傷員。他們或頭上纏著布條,或身上被裹得嚴嚴實實,隱隱浸出血來。有人高燒不退,說著胡話,有人被疼痛折磨,低聲哀嚎著。 她此刻的心情無比沉重。戰爭對於現代的她而言是陌生的。但現在自己就在戰場的後方,直面戰爭給士兵們帶來的巨大傷害和沉重代價。 這一晚她一直沒睡,在營帳裡忙著照顧他們,因為她想力所能及地幫助更多無辜計程車兵,讓他們健康地回到家鄉,和父母妻兒團圓。 此刻她正在幫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清理傷口。巨大的創面遇到消毒水產生劇烈的痛意。年輕人實在忍受不住,條件反射地推了她一把。他力氣很大,直接讓沈勤勤跌坐在地,頭撞到後面床的床頭,生疼生疼的。 附近的幾名輕傷的傷員趕緊過來將她扶起,著急詢問她的情況。 見沈勤勤一直按著後腦勺,表情痛苦的模樣,大家紛紛指責那個動手推人的年輕人。 “孫平,你太過分了。人家沈姑娘好心好意替你處理傷口。你怎麼能沒輕沒重傷害人家呢?” “是呀,小沈今天忙了一整天都還沒睡。你不感謝人家,還把人家搞傷了。” “人家小姑娘細皮嫩肉的,哪經得起你這麼大力氣。你自己幾斤幾兩掂量不清楚嗎?白大夫受了重傷,沈姑娘都沒去照顧,跑來幫你,你真是恩將仇報!” 在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指責中,孫平再也忍受不了。 他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一路大喊著跑出了營帳。 外面巡邏計程車兵見此反常情景,趕緊將他攔下,死死扣押住。 蕭一聽到動靜,瞭解情況後,冷冷道:“擾亂軍心,其罪當誅!” 孫平聽了,破罐子破摔,怒吼道:“來啊,殺了我吧。反正我已重傷,沒幾天好活了。不如一刀砍了痛快!” 沈勤勤追出來聽到這番話,認定孫平現在的症狀符合現代所說的戰後創傷綜合徵。身受重傷的他此刻腦海裡本來就繃緊一根弦,隨時會斷。剛剛眾人對他的指責讓他心裡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崩潰,這才有了這般看似瘋癲的行為。 “蕭侍衛,可以讓我和他談談嗎?”沈勤勤請求道。戰爭已經很殘酷了,被戰爭洗禮過的戰士不該死在自己人的刀劍之下。 蕭一不太放心:“沈姑娘,他現在狀態近似瘋子。你還是不要接近他,以防有危險。” 沈勤勤深吸一口氣,再次爭取道:“蕭侍衛,你放心。我會保持距離,注意自己安全的。” 蕭一點頭應下,但是眼睛卻一直盯著孫平,生怕他再作出什麼過激舉動傷害到沈姑娘。 也許是自己女性的身份沒有攻擊性,孫平在她接近自己時,並沒有劇烈地牴觸。 “沈姑娘,對不起。剛剛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的確是太疼了,我才控制不住動了手。” 沈勤勤走近他蹲下,輕柔開解道:“我知你不是故意。我以前也遇到過病人因為疼痛誤傷了醫護者,這都是能理解的,因為人在感受到劇痛的時候常會作出一些慣性動作保護自己。這不怪你。” “可是他們都怪我。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可我真的不是故意!反正我已經受了這麼重的傷,也是活不久了,你們要殺便殺,一了百了!”孫平崩潰而哭。 沈勤勤看著也是心疼。人們喜歡未知全貌就站在制高點對別人的行為評頭論足,卻不知這種行為有時會有多傷人。 她大膽地再往前走了幾步,和孫平的距離又近了幾分。 “我相信你,你自己的心態也要放平。你的傷口現在看著創面是比較大,但是它不深。如果你配合我們治療,後續會恢復得比較好。這過程中會有些疼,但想想你的父母還在家中等你歸來,是不是再疼咱也要堅持治好它?我想,他們想見到的是一個從戰場上光榮負傷,但已健康歸來、載譽而歸的兒子,而不是一捧黃土。” 聽到“父母”二字,孫平的情緒突然穩定了一些。他垂下頭,囁嚅道:“沈姑娘,請您幫我求求情,我不想死,我接下來肯定好好配合治療,不再鬧事。我和我媳婦兒成親剛半年,她還等著我回家!” 沈勤勤點點頭,扭頭看向了蕭一。 蕭一不用她開口,已經搶先道:“今日念你初犯,暫且饒你一命。再有下次,絕無商量餘地。” 其實剛剛看到沈姑娘開導孫平時,他也覺得很神奇。明明剛剛還很暴躁如困獸般的一個瘋人,被沈姑娘一番溫柔交流後,竟然心態逐漸平和下來。 而此時不遠處,蕭振楠和白澤熙也目睹了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