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和鍾躍民一夥人趕到什剎海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這個時候的什剎海正是人最多的時候。 廣闊的冰面上到處都是成群結隊的年輕人。 “早上出來的早,都沒帶冰鞋啊。”範新華看到前面冰上的人群嘟囔著。 “不就是幾雙冰鞋嗎?等著,哥們兒馬上給你弄。”袁軍拽了拽挎包,然後徑直走向冰面入口換鞋的地方。 寧遠和鍾躍民看著袁軍遠去,當然也能猜到這小子肯定是拿把菜刀“借”鞋去了。 “鄭桐,新華你們愣著幹啥,帶弟兄們跟過去啊,袁軍他長八隻手是怎麼著,能拿的了嗎?”鍾躍民笑著踢了旁邊呆站著的鄭桐屁股一腳。 鄭桐笑罵一聲,跳著躲開,拽著範新華鄒城這幾個哥們兒向著袁軍的方向跟了過去。 “寧遠,上午收拾了馬紅兵的人,這小子肯定會找過來報復,依我看,不如直接找人帶話,跟丫兒茬一架。” 鍾躍民瞅了瞅鄭桐他們,看到已經走遠了偷偷從口袋裡掏出兩支大前門,遞給了寧遠一支。 寧遠抽出火柴給倆人點上,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 “不茬,這事兒不是茬一架能解決的,哥們兒就打算拿他立威了。明天繼續找他的人,挨個兒收拾,老子非把這孫子打廢和打服不可。老兵有老兵的規矩,我教教他,什麼他媽的,叫他媽的規矩!” 鍾躍民無奈笑了笑,又猛嘬了兩口。 寧遠也嘬了兩口,剛把菸頭扔下就聽到換鞋處傳來一陣嘈雜的叫嚷聲。 倆人對視一眼,正準備往換鞋處走,卻看到袁軍等人已經嘻嘻哈哈的拿著冰鞋出來了。 “怎麼回事兒?”寧遠等這哥兒幾個走近後問袁軍。 “嗨,進去找鞋,有幾個孫子跟哥們兒犯照,聽丫兒說是和平里北街的,哥兒幾個直接菜刀一亮就他媽全慫了。來,試試合不合腳!” 袁軍拽的跟個二五八萬一樣,順手把右手中提的一雙冰鞋遞給了寧遠。 “哈哈,不是搶的那些乖學生的吧你?”寧遠順手接過來問道。 “小看人了不是?就這時節,乖學生們敢來什剎海?那幾個孫子一看也不是啥好玩意兒。” 袁軍麻利兒的一邊給自個兒套上冰鞋,一邊對著寧遠說道。 寧遠一聽也有道理,乖學生們哪裡敢來這個頑主兒遍地的什剎海,索性也就不再多想,同樣麻利兒的套上冰鞋。 一夥兒人穿好冰鞋,慢慢向著冰場中央滑去。 1967年的四九城頑主們,要是不去各大冰場拔份兒的話,那麼他就沒有資格自稱為頑主。 以什剎海冰場為例,這裡一入冬,水面上了冰,那就開始熱鬧了,每天都是人來人往。 各個大院兒,各個城區的大小頑主兒都會來這兒玩耍拔份兒。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社交。 頑主兒的圈子就這麼大,你認識的人越多,那麼一旦茬起架來,你能召集到的人手就越多,這樣也就越有勝算。 所以,很多頑主兒來冰場後。第一件事兒不是去冰面兒玩耍,而是先要和自己認識的朋友們打招呼逗悶子,鞏固交情。 寧遠和鍾躍民都是仗義四海的性格,再加上倆人都是身材魁梧,敢打敢拼的主兒,很多大院兒的頑主們茬架總要叫上這倆人撐場子,自然而然的也就結交了不少的頑主兒朋友們。 剛剛踏入冰場,寧遠和鍾躍民就開始不停的和周邊熟識的人打招呼,寒暄幾句,再一起點根菸。 寧遠剛和紅霞公寓一片兒的頑主兒李延軍點著煙,一個同樣身穿黃色將校呢大衣的青年就衝著他們這邊滑了過來。 一個漂亮的急停把寧遠他們面前的冰面滑出一道略深的劃痕。 “躍民,寧遠,你倆咋這個時候才過來,誰的煙,給我來根兒!” 一個長相普通但是一隻鷹鉤鼻格外矚目,個子中等的青年一點兒也不見外,直接滑到幾人面前開口說道。 “衛東,你丫兒可真不夠意思啊,寧遠前幾天可是剛因為幫你茬架被人開了瓢,你丫兒不說趕緊拿點兒煙慰勞弟兄們,還好意思跟哥兒幾個伸手啊?” 鍾躍民一看來的是杜衛東,連忙開口擠兌這孫子。 杜衛東可真是有點兒來歷的,他壓根兒就不是中國人,而是個純粹的日本人。 他五歲就跟著自己的父親杜源清五郎來到四九城,他的父親是被外文編譯局請來的專家,享受很高的待遇。 所以杜衛東相當於是從小在四九城長大的,現在是滿嘴的地道老城方言,而他們家鄉的鬼子話那是一句不會了。 “大風暴”前他還叫杜源橫志,1966年赤衛兵興起時,四九城的大學、重點中學,都捲入了其中。 而在這些重點中學中,也有相當一部分外國的留學生,他們有的被打倒批鬥,而有的則積極響應,加入到了組織中。 彼時還在在京大附中讀初二的杜源橫志,為了表明自己的立場,很堅定的把自己的日本名字給改了,改叫“杜衛東”,意思自然是要保衛毛教員了。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