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牆邊的石榴花如火一般亂吐,樹下滿地綠蔭,順著小石子路,蔓延至窗下。 窗內的陳溪禾午睡剛起,睡眼朦朧,情睏意慵,手裡的團扇剛剛舉起,一陣清風拂來,不扇而涼。 巧燕推門進來,手裡拎著一個藤編的小箱子,直接放在了桌上。 “睡到這會兒,昨夜莫不是又沒睡,喏,我給你拿出來了,待會兒你直接去就行。” 陳溪禾慢慢搖著扇子,懶洋洋地攤在羅漢榻上,“我今天去淡煙樓,可要一塊兒去。” 巧燕擺手,到窗邊把窗戶開大了些,“不去了,今日身子有些不爽利,下腹總有些痛。” 陳溪禾搖扇的動作頓了頓,問道:“要不要去盧叔那裡看看,別拖出什麼大病來。” 巧燕在洗臉架那裡淨了手,笑著點頭,接著坐到陳溪禾旁邊,道:“我瞧著外頭流言似乎更甚,這對你名聲可不大好,要不然,我們在外頭跟人說說。” “再看看吧,敵不動我不動,無論錢家要幹什麼,只要我不答應,這件事就成不了。”陳溪禾嘆一口氣,把團扇放到了床角,“我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符合錢家的行事手段,那些門當戶對的千金小姐不要,反倒去找我這個沒有助力的人,實在是看不透。” 她抻了個懶腰,起身坐到梳妝鏡前,給自己重新梳了個男子的髮髻,在梳妝盒裡挑了一隻竹節玉簪,穩穩插進了髮髻。 “既然你不去,那柳兒我也不帶了,淡煙樓比重澤樓更復雜些,怕照顧不好她。” 巧燕瞧她自己選了玉簪,開啟衣櫥,挑了件青綠色的直身,“這件好看,上次買回來,你說有些大了,我把腰身給你收了點兒,就穿這件去。” 陳溪禾嫌棄上面有褶子,自己碰了幾口水,從屋子裡的小茶爐上拿了個小水壺,擦了個乾淨後熨平了。這直身經過巧燕的收改,腰線很是清晰,看起來腰高腿長,無形中給陳溪禾添了幾分個子。 袖口倒是寬大,因為這衣料薄軟,揮袖時竟有幾分衣袂飄飄之感。她想了想,從梳妝檯上的盒子裡拿出了小瓶子,剛一開啟,空氣中便隱隱湧動著一股茉莉花香。 巧燕看著她一番動作下來,只覺得有趣,這會兒見她開啟了瓶子,好奇地問:“你要撒上這香露?不覺得有些太香了嗎?” 陳溪禾又把瓶子蓋上了,收到了袖囊裡,在桌上找了把真正的摺扇,“歘”一下展開,手腕微動,撩起陣陣清風,“本少爺是要去會佳人,可不是與佳人比美的。” 巧燕噗嗤一聲笑出來,但細細一看,只覺得眼前這人活脫脫一個風流美少年。 門外被人重重敲了幾下,雲五在外頭大喊:“表小姐,祖宗,好了沒有,那馬在門口都快要曬死了!” 陳溪禾趕忙提了桌上的小箱子,開了門:“這不就來了嘛!” 雲五見慣了她穿裙子,偶爾穿男裝也是簡單樣式,今日一見經過巧燕調整以後的直身,險些認不出了,定了定神,才說道:“磨磨蹭蹭的,那馬待會兒撩蹄子了可不要怪我。” 巧燕跟在後面出來,替她關上了門,陳溪禾簡單交代了兩句以後,被雲五幾乎扯著出去了。 * 陳溪禾在這個小園子裡轉了一圈,想著樓上的笙歌曼舞,心裡有些蠢蠢欲動,說道:“這園子打理得好漂亮,就是不知道里頭到底是如何,應該和重澤樓比是不差的。” 雲五沒搭理她,抱著胳膊坐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 半個時辰前,兩個人進了淡煙樓,隨手抓了個年紀大點的姐姐,求她幫忙給緋煙帶句話。那姐姐匆匆進去,匆匆回來,直接帶著他們穿過樓裡的廚房,到了後頭這個小園子。 園子的西側有個不大的小池塘,池子中間種著些芙蕖,白色的花苞半開半合,高高低低地隨著圓葉搖動。 陳溪禾禁不住烈日在,最終躲到了旁邊的亭子裡,聽著樓上小唱字正腔圓的北音,自己也跟著唸叨了兩句。 “我說是誰要來謝我的大恩,原來是你。” 廊下慢慢走過來一個身姿窈窕的美人,口中幽吐碎玉之聲。 “緋煙姑娘,小生這廂有禮了!”陳溪禾笑著上前,微微側著頭,躬身行禮。 緋煙輕笑兩聲,招呼兩人在亭子中坐下。 這亭子不算大,但裡頭的桌子凳子全是黃花梨木,白瓷盤上擺著一個佛手瓜,帶著淡淡的清苦香味。 “這是我近日來做好的養顏之物,給你帶了些,雖說已經找了郎中看過,但緋煙姑娘用時,還得先塗在耳後試試看。” 陳溪禾剛坐下就直奔主題,將手裡的小箱子開啟,給緋煙看了看。 緋煙笑著讓旁邊的小丫頭收下了,轉頭上下打量陳溪禾,說:“這身衣裳倒是襯得你高挑了許多,我若是沒見過你,必然會將你認成一個少年。” 陳溪禾抖開摺扇,用扇子遮住嘴,靠近緋輕聲說道:“吃一塹長一智,之前玉蕊姑娘可是一眼就認出我是個姑娘了,為此,我今天天還拿粉遮了耳上的環痕,這才有如今的陳小公子。”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