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裡偷閒,暫時無事的陳溪禾捧著一卷《容齋隨筆》,一目十行地看,這是她從廚房柴火堆裡頭撿出來的。 “小禾!我今天看見了好多人啊!”阿雲邊大聲說著邊往嘴裡灌水,“不過她們都說是些太監!” 陳溪禾趕緊往外看了看,說:“你是不想要命了嗎?” 阿雲縮了縮脖子:“口快,口快!”轉了轉眼珠子,她又說道,“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多太監?” 陳溪禾合上了書,看向窗外感嘆道:“這世間太監最多的地方就是京城和金陵了,我們這地方多的數不清,可是還是會有越來越多的太監,只要宮裡需要……” “哦!”阿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即立即扯開話題,“你聽說大人有個乾兒子嗎?”只見她一臉好奇的樣子,“說是長得十分好看。” 陳溪禾眼前浮現出那人清冷的樣子,長得還真是不錯! 外面有人在喊了。陳溪禾站了起來,說:“走吧!看樣子該到我們當值。還有十幾天就要過年了,那時候可有的忙了。” …… 書房裡擠著好些人,也不知是怎麼坐下的,陳溪禾連忙側身貼牆擠進去。 “大人!”衝著孫奎行了一禮,陳溪禾就縮到了一邊。 見著陳溪禾進來,那裡頭的人大都只抬起頭看了看,手裡的東西都沒放下。 “師傅,這是孝敬您的。”一個聲音尖細的小宦官指著一個青瓷瓶。 “嗯!不錯。是高麗青瓷。”孫奎隨意地誇了一句。 接著上來一個眼睛細長,麵皮較白的宦官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東西,上面還蓋了塊布。 “師傅,您看!”小宦官說著掀起了布。 “不錯!你小子長進了!”孫奎總算笑了一下,看著小宦官點了點頭。 打眼一看是隻掐絲琺琅纏枝蓮象耳爐,胎質細膩,通體晶瑩。 人群中一個駝著背的小宦官擠了上來,遞上了一盤銀子,這乍一看都不知道有多少。 “師傅,這是二百兩!”聲音有些怯怯的。 “二百兩?”旁邊一人嗤笑道,“還不夠師傅買只雀兒!” 駝背小太監急忙解釋:“這上頭查的嚴,我,我只有這些了……” 孫奎臉上的笑意漸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擦著那隻掐絲琺琅耳爐:“不怪喜子!他也算用心了。只恨那些……” 那小太監立馬跪下叩頭,嘴裡頭皆是感恩的話。 孫奎揮了揮手,興致也沒那麼濃了,命陳溪禾接了那些“孝敬”。 “師傅,這宮裡頭是個什麼意思?”送耳爐的那人問道。 “你覺得是什麼意思?”孫奎慢悠悠地說。 “這……” “說吧!咱家今天就考考你們。”那人正準備接著說,就被人打斷了,原來是那駝背的小太監。 “師傅,師兄還沒來呢!我們要不要再等等。” 誰知孫奎也不氣,笑呵呵地說:“清遠他有些憊懶,不用等他!” 那送耳爐的頗有些不服氣,但也只好嚥了下去,說:“聽說前些日子,工科給事中曲遷喬等人向皇上疏陳了納糧、召買二事。”說著眼神看了看孫奎。 孫奎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這糧食倒也無事,但召買之事……”那人頓了頓,“上面責罵掌庫者往往動以缺乏為詞,也不知器用貯於何所,故令司禮監嚴查。” 孫奎眼睛半眯,像是在想什麼似的。 “而且張錦的人在盯著我們,張家的事……” “咳咳!”旁邊的太監突然出聲提醒。 陳溪禾站在一旁,低著頭,眼睛裡閃過一道光。 孫奎轉過頭來,衝著陳溪禾揮了揮手:“出去。” “是。” 陳溪禾轉身退出去,順手還關上了門。但她的手心裡已經全是汗,掌心裡是一道深深的指印。 “小禾,要不要去坐一下,站了這麼久了。”小廝張雷殷勤地問。 “不用,待會兒大人叫我就不大方便了。”陳溪禾對著張雷笑了笑。 看著陳溪禾的笑,張雷傻笑著摸著頭回到原來的地方。 儘量不貼著門,但陳溪禾豎著耳朵在聽,可惜聽到的大多模糊。 “張家……權宜之計……” “東廠張……”聲音漸漸模糊,直至陳溪禾徹底聽不見。 這裡頭居然有東廠的事? 陳溪禾神情越來越冷,手指也漸漸泛白。這些宦官貪婪斂財,權勢滔天,根本不把常人放眼裡,她該怎麼做才能找到證據證明陳家清白。 忽的一陣風颳過來,凍的陳溪禾和小廝抖了抖,但隱約中好像有股香氣夾雜在其中。 只見廊下走出一個人,紅貼裡綴補子,腰間一塊牙牌,面上清冷,丰神俊朗。 是他! “大人!”陳溪禾和小廝行了一禮。 “乾爹,清遠來了。”聲音清脆,但沒有情緒。 “我兒,快進來!” 門就被開啟了。是那個送耳爐的人,只見那人面色不虞,雖開了門給他,但頭卻扭向一邊,之後又對陳溪禾說:“進來奉茶。” 常清遠撩起衣角跨了進去,陳溪禾緊跟其後。 原來他叫常清遠。 “大人!”一眾太監朝清遠行了禮,但本人卻沒搭理他們。 “乾爹,清遠來遲了。”說著他從袖中拿出個東西。 “不遲,來,叫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