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漫漫,夢魂歸家。 沈熠從夢中驚醒,後脊背上全是汗,他掀開被子,打算散散自己身上的燥熱。 點上了燈,他冷靜地去了隔間打了一盆涼水,拿帕子沾了些水就往臉上蓋,只露出兩隻有些紅的耳朵。 沈熠又夢到了,那個夢。 這天的夜黑得離譜而漫長,沈熠頭上的血就這麼一滴滴的往下,地上一淌紅豔豔的血暈開,空氣中霎時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巷子裡頭一雙雙發亮發綠的三角眼在逐步向沈熠靠近。是野狗! 尖牙刺破手臂的痛感傳來,劇痛刺激著神經,鼻腔裡全是血腥味,沈熠發了瘋似的抓著個東西就往充滿腥臭的嘴裡戳,趁著那些東西松懈的時候,他拼命的跑,直到眼前發黑,兩腳一軟就倒了下去。 四肢麻木,肺腑充斥著血氣,耳邊嗡鳴。 他終於要死了! 沈熠笑了,任由血沫嗆出來流到耳後,他大口大口喘著粗氣,直至閉上了眼。 醒來時,他被一個瘦小的人揹著,說是背,不如說是拖著。那人氣力不足,兩人砸在了路邊。 沈熠疼得視線模糊,但他還是咬了自己的舌尖,努力地看清這人的長相。 這人穿著男裝,但沈熠一眼就看到了環痕,這是個女孩兒。 沈熠終究是體力不支,昏過去前只記得,那雙眼眸璨若星河! 徹底昏睡前,沈熠甚至偶爾能聽到那女孩的聲音,也感受到一雙柔軟的手給自己上藥。 溪禾! 沈熠拿下了臉上的帕子,神情已不復剛才那麼煩躁。他回到自己的床前,看到了那把擺在床頭的刀,心裡平復了許多,但仍舊是睡不著。 他披上了一件短衣,翻開了松江府遞上來的訊息…… * 陳溪禾騎著一匹馬在密林裡飛奔,背後的人如同尾巴一樣陰魂不散。烏雲蔽月,昏暗中一時分不清往哪裡逃。枝條抽打在臉上,她甚至顧不得伸手去擋,一把利劍已從身後插入胸口,一種麻木從四肢向心髒聚攏。陳溪禾驟然驚醒,冷汗已溼了寢衣。這一晚噩夢連連,雖心跳如鼓,眼皮卻如墜千金,迷迷糊糊地,睡去醒來,愣是這樣熬過了一夜。 翌日。 阿雲在夢裡被人推了推,睡眼惺忪,卻猛地看到自己床前有一個黑影。 “啊……唔。” 陳溪禾被這一聲尖叫也嚇得夠嗆,一把捂住了阿雲的嘴。 “是我!” 阿雲眨了眨眼,頓時鬆了口氣,衝陳溪禾點了點頭。 在陳溪禾放開手後,阿雲有些委屈的看著陳溪禾:“你一大早上嚇我做什麼?一睜眼,一個黑影在我床頭,我還以為是歹人。” 陳溪禾:“對不住,我不是嚇你,只是看看你睡的好不好,想著差不多也該叫醒你了。” 阿雲有些莫名:“我好好的呀!我睡得可好了……”她扭了扭脖子,不在意地說:“不過昨晚真的睡得好沉,竟是沒有做夢。” 陳溪禾笑笑,拉了阿雲一把,說:“你不是向來如此嗎?快起吧,否則又要捱罵了。” 等著阿雲磨磨蹭蹭地爬起來,二人才出去吃了點東西,急急忙忙地往前院趕。 “大人!”齊整地聲音從前門傳來。 常清遠挑簾跨了進來,解開身上的氅衣,裡頭著的是一身天青色貼裡,更顯得人瘦削挺拔。他身後還跟著一人,是那個叫小夏的小孩兒。 小夏故意板著個臉,偏生臉型圓潤,這樣子看著有些滑稽可愛。陳溪禾沒忍住,無聲地笑了,一轉頭卻見阿雲一臉含羞帶怯,手中本就舊了的手帕被揉的皺皺的。得,這丫頭痴了! 常清遠輕聲說:“周嬤嬤,我要去趟書房拿個東西,乾爹有事,要我替他走一趟。另外,這裡有份乾爹列的單子,你讓人開了庫房取出來裝好,待會兒我一併帶走。” 周婆子連忙應下,轉身指了幾個書房裡的人,說:“你們二人隨大人走一趟。” “是。”陳溪禾與另一名丫鬟答道。 小廝開啟書房後一行人就進去了。 “你,過來幫幫我呀!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小夏被揚起灰塵的書架搞得有些惱火,小聲地喊著陳溪禾。 這小孩,脾氣大的很! 陳溪禾心裡好笑,面上卻低眉順眼的上去:“是。”接著順手接下了他手上的幾個畫軸。 “給我。”常清遠上前伸出手來。陳溪禾立馬遞了上去。 常清遠緩緩展開一個畫軸,很是小心仔細。“啪——”畫軸中間掉出來了一件東西。 是那封信! 陳溪禾立刻蹲下撿起了信,穩聲說:“奴婢來就好。”接著她在常清遠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視下將信件放到了書案上,轉身接過被常清遠合上的畫站在一旁。 一陣翻找後,常清遠在擱架上找到一幅觀音像。將其餘畫卷歸位後,陳溪禾捧著畫像跟上常清遠出了書房。 回到前廳,單子上的的東西已經陳列在桌案上了。 “少爺,這是單子上要帶東西,想是得勞煩小夏哥點上一點。”周婆子上前恭敬地說。 常清遠擺了擺手,說:“不必。您是這府里老人了,乾爹都誇你辦事妥帖,從未有差錯,小夏一個毛頭小子,您就別為難他了。” “當不得如此,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