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燈點的極亮,裡頭坐著的人卻是安靜極了。 熬不住這死寂,底下如坐針氈,不知道揪了幾撮鬍子的米來慶先開了口:“這都什麼跟什麼?咋我啥都聽不懂!這陳溪禾不就是孫府的丫鬟嗎?怎麼還幫大人!” 吳煥沉默不語。 底下一個官員嘆了口氣,給他解釋道:“聽方才那人話中,稱此女子為小姐,怕也是落難後被賣入孫府的。或許,是兩人有仇怨也說不定。” 另一個官員緊擰著眉頭,嚴肅對吳煥說:“此人初始不露姓名,現在又來與大人剖白,卻又半遮半掩自己的身份,大人,小心為上!” 姜虎點頭,看向吳煥,有些隨意地說:“不必憂心,反正證據是真的,也呈給了聖上,待明日一過,一切都成了。至於這姑娘,大可不必多重視,最初她的原因是什麼不重要,我看她無非是想邀功,又或是想自薦枕蓆也說不定。畢竟這丫頭可是背主的事兒都做得!” 眾人鬨笑。 “不成體統!”一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出聲呵斥,“堂堂大丈夫,何苦去毀壞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的名聲!小人行徑!” 姜虎嗤笑一聲,說:“小人?何為小人,我們軍中男兒上陣拼殺,不過調笑兩句,怎還比不過背主的丫鬟?” “你!”那白鬍子官員氣得手抖,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姜大人,下官以為,這女子並非奢靡小人,而是有大義之人。” “又是你,李春平,怎麼不當悶葫蘆,又來替人鳴不平了。” 李同冉不搭理,神色淡淡地說:“姜大人陣前勇猛之姿,是為忠君報國,陳姑娘為民除害之舉,是為替天行道。按理說,大人該引為知己才是,怎好說她是小人?”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姜虎算是被他誇了一頓,也自知有些失言,便悻悻然住了嘴。 頂著絡腮鬍的米來慶更加對李同冉充滿了好奇,有這位神人在,連姜虎都得退三分吶! 吳煥瞧著底下人議論紛紛,垂眸看向手中的五兩銀子。這是剛才那名少年留下的賠償金,可見真的並非出自富戶。 但——那少年是拿著錦衣衛的腰牌進來的。一個落難女子,竟結識了錦衣衛,這是有意思! * 城南東堂街。 一座不大的宅子外響起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呼呼大睡的老頭被身旁的小童搖醒,他正要出聲斥責,卻聽到那催命一般的敲門聲,暗叫不好! 定是沈熠那小兔崽子,這大半夜的,簡直是要他的命啊!自從被發現自己隱居在此,就沒過過什麼安生日子! 老頭急急披上外套,小童提上燈籠,二人快步上前開啟了門。 “你……” 話剛出口就見到沈熠懷裡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女,立刻閉嘴讓出過道,帶著沈熠進了屋。 孫雄和王青方趕來時,已是亥時末,堂內站著兩個小童,垂手恭候在一邊。裡間響起瓷碗輕碰的聲音,兩人對視一眼,這是沈熠在給人喂藥喝? 半晌,沈熠端著藥碗,挑了簾子出來,見到二人有些意外,說:“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過來?” 王青方頗有些不自然,只甕聲甕氣地說:“過來看看。” 孫雄暗歎一口氣,笑著對沈熠說:“也沒什麼,就是出來的時候遇見馬山,他說你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的姑娘火急火燎的去找郎中了。我們一聽就知道可能是陳姑娘,除了她,誰還能讓你急成這樣!” 裡外間也不大隔音,裡邊的陳溪禾聽著有些耳熱,悄悄別過了頭。 沈熠讓他聲音小點,免得吵醒裡頭的陳溪禾,孫雄給出了一個賤兮兮的笑容,氣得沈熠一腳踹出去,可惜被孫雄躲開了。 經過這一插科打諢,沈熠周身的冷凝散了許多。他示意兩人出去,悄悄關上了房門,他也跨了出去。 “那個月娘還活著吧?” 孫雄想起這個就頭皮發麻,那甘炳忠見了血,就像是餓極了的豺狼,出手極為狠辣,瞧著竟是劉保齊劉都督的風格。他咂了咂嘴,說:“倒是還活著,就是離死也不遠了。說起來還有些佩服她,她只供出了那個如兒的下落,背後的人和藏著的東西可一點兒也不露出來。” “這是她自己的選擇。至於她帶出去的那東西,總是會露面的。”沈熠看了看天色:“就要熱起來了,傷口不容易好,之前從南邊買來的生肌膏還有嗎?” 王青方點點頭,說:“在書房的櫃子頂上。” 沈熠怕吵醒裡頭的人,小聲囑咐了二人明日的事情。 外頭在談話,裡頭的陳溪禾也睡不著。胸口的淤血雖是吐了出去,但仍舊是有些刺痛。她咬著牙輕微翻身,就聽見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兩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子跑了進來,其中一個,二話不說拉起她的手就做了把脈的動作,另一個則是跑到了桌旁。 兩個小孩稚嫩的臉上帶著嚴肅之態,行動起來,臉頰上的圓肉微微顫抖,很是可愛。 陳溪禾醒來時見著一位老者在替自己扎針,那麼這裡就是醫館,這兩個小孩子可能也是老人家的孫子吧!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