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緩緩收了短刀,大拇指摩挲著刀鞘和刀柄上的紋飾。 “你和那如兒,一個身手不凡、賣俏營奸,一個心思深沉、扇惑人心,背後的主子想必是花了不少心思。可惜了,這樣的忠心耿耿,不久之後就要成為一捧黃土了。你們一起殺了人,按大慶律法,必定要斬首,若是能將功折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若是抵死不認罪,這錦衣衛的酷刑輪著來一遭,屆時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他的話輕飄飄的,沒有一絲情感波動,月娘卻是莫名地發抖起來。儘管她極力控制,但甘炳忠仍舊明顯看出了她那上下打擺的牙齒。想到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美人等會兒變成血紅的髒東西,他不免覺得有些可惜,但眼神裡卻透出了一絲興奮。 沈熠瞥了一眼馬山,馬山立刻會意,上前掐著嗓子,陰惻惻地說:“小娘子,別怕,這刀槍不行,就換鞭笞。再不行還有水火呢。說到水,這京城裡盛行一種刑法,用沾了水的薄紙覆面,層層疊疊,慢慢的優雅死去。像你這樣貌美的小娘子,若是不想毀了容貌,這個倒也是好選擇。” 孫雄差點笑出聲,這馬山哪裡學來的太監語氣,怪彆扭的。 月娘只覺得渾身冰冷,彷彿自己已經被那層層溼紙壓住了呼吸,她顫著聲音,說:“大不了就是一死,我……我不怕!” “好!”甘炳忠在一旁拊掌,“我就喜歡你這樣的硬骨頭。要是你馬上就招了,那多沒意思。沈子瑜,這小娘皮我親自審!若有別的事,你自行離去吧!” 甘炳忠說著話時,眼中的透露出稍顯扭曲的興奮,鼻孔微微翕動。 沈熠眼神一暗,若是落入甘炳忠手裡,這女子必定凶多吉少。但在明日動身前,他必須要去看看溪禾。 他俯身行禮道:“本不想勞動大人出手,但既然大人想要親自審訊,那隻好辛苦大人了,若是大人累了,孫雄他們可在一旁伺候。接下來還有更要緊的事,沈熠就先下去準備了。” “對!明日的事才是正經,你先下去做好準備,切記,管好手下人的嘴,若是洩露風聲——” 甘炳忠點點頭,突然想起明日的事,也面露嚴肅,頗有些警告意味的說。 “是。下官告退。” 說完,沈熠眼神示意孫雄和王青方留下,帶著馬山退了出去。 * 沈熠和馬山出了鎮撫司,騎了馬往孫宅方向去,遠遠見著一片火光,立即快馬加鞭,中途怕驚動了孫府的人,只得下了馬快步趕往孫府後院牆。 馬山心裡納悶,不就是夜探孫府,怎麼走得這樣急。正想著,就瞧見前方拐角處有個上半身極為魁梧的人,再細看,發現是一個男子揹著一個人。大半夜的,就算是私會的男女也不至於如此大膽?怕是有問題! 馬山立即拍了拍沈熠。 沈熠順著馬山的手指一看過去,立刻對上了雲五那雙有如夜貓的雙眼。 雲五眼神好,老早就看見過來了兩個人,但此時表小姐已經暈過去了,得立即找個醫館。若是立刻掉頭,必定惹人猜疑,指不定鬧出亂子。他打算直接過去,若不成,直接打暈了事。 沈熠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冷聲問:“你是宋家的那個打手?” 雲五直接翻了個白眼兒,好嘛,之前憋屈的做護衛,這次直接成打手了。他冷哼一聲:“小爺姓雲,名五,是背上這位的護衛!” 沈熠一下子衝上去,直奔背上的陳溪禾。雲五一個錯身,直接後退兩步,剛剛那張頑皮的活潑面孔換上了冷毅之色,說:“表小姐受了傷,你要幹什麼?” 沈熠在雲五轉身的時候看見了陳溪禾身上的血,簡直五內俱焚,眉宇間湧動著悍戾殺氣,片刻後又有無盡的恐慌。他壓著火氣說:“跟我走!她得先看大夫!” 馬山見沈熠忽然要折返,有些摸不著頭腦,只得招呼著身後的雲五。雲五半信半疑的看著他,猶豫半晌,立馬跟了上去。 沈熠曲起手指放在嘴邊,吹了個哨,角落裡跑出來兩匹馬,打著響鼻就到了他身邊。 “我觀她面色,像是還受了內傷。你把陳姑娘給我,我的馬受過訓,不怎麼顛人。”沈熠伸出手準備接過陳溪禾。 雲五不讓,他說:“既然這樣,我騎你的馬帶著表小姐不是更好?” 馬山一看這狀況,就知道要遭,趕忙說:“沈百戶的馬只有自己能騎,別人上去前會被踢殘的。” 雲五這才作罷,背過身去,將陳溪禾放給沈熠。 沈熠小心翼翼地接過,看著她身上的血跡,眼中的戾氣化作了深藏的心疼。他一隻手將陳溪禾護在懷裡,另一隻手抓著馬鞍,翻身上。他用氅衣將懷裡的陳溪禾裹得緊緊的,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胸前,一揮馬鞭,疾馳而去。 馬山和雲五兩個大男人也只能迫於無奈,勉強同乘一騎,彆扭的跟上。 陳溪禾與雲五說完最後一句話以後,一下子昏過去了。不知為何,耳邊突然有像蒼蠅一樣的的嗡嚶聲,擾的她心煩意亂,她好想張嘴罵上幾句,可就是睜不開眼皮子。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