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前騎。
天冷之後的小路比秋天的時候昏暗許多,儘管有昏黃的路燈,但距離間隔有點遠,立春已過,光線卻沒來幾分。
也幸好能亦步亦趨地跟在系臨城身後,童塔塔才不至於迷路或摔到溝裡。
兩邊的小麥田在昏暗中沉睡,間或有幾隻夜行的飛蟲,在草叢裡碰面寒暄。
單車的車軲與鏈條,在旋轉中發出輕微的嚓嚓聲,卻絲毫沒有打擾到低處的友人們。
童塔塔抬頭望向系臨城的耳後,晃盪的耳機線在閃過的路燈下泛著隱約的白。
不知道他的耳機裡,流淌著哪一首歌,自己有沒有聽過,亦或者是哪一篇英文,哪一段廣播,哪一類新聞,自己能不能聽得懂。
“系臨城?”
童塔塔叫了他一聲,然而前面的人並沒有回應,他又連叫了兩聲,還是沒有回應。
“嗯……今天是情人節……”
知道對方不會聽到自己的話後,童塔塔在身後輕輕地開口:“想跟你說聲情人節快樂,雖然我這麼說……有點奇怪。”
“你今天應該收了不少情書吧,那會兒在樓道里,我看到了……那個女生疊得信封真好看。”
“然後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把送出去的情書要回來,是不是很奇怪。”
“上午突然衝進你們班,我看到你也嚇了一跳,我不是故意的,那時候我腦袋轟隆隆地響,好像渾身上下都不聽使喚,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就什麼都晚了……”
“然後,班主任跟我說了好多話,他沒有罵我,沒有批評我,可我……我覺得好難過。”
鼻音在過於寂靜的環境裡,顯得格外濃重。
“你會走嗎?他說你想走隨時可以走,但是沒有,為什麼呢……如果我問你,你會告訴我嗎?”
“一點點,一點點機會,我有嗎……”
“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跟你告白很可笑,每天送糖很可笑,給你寫的情書很可笑,回想這麼久以來的糾纏真的很討人厭,口口聲聲說著什麼喜歡你,可是除了給你添更多的麻煩與困擾外,我的喜歡沒有給你帶來一點好處,我的喜歡根本就……沒有價值,沒,沒有任何意義……”
咽喉裡的檸檬,終究是被人壞心地捏碎了,連帶著他脆弱的喉管也被劃破,傷口被汁水浸泡,疼痛被酸澀包裹。
哽咽將一切過往的美好泡泡撕開,淚水原來從來都是這麼鹹。
“老天爺已經給過我機會了,我不能再貪心了,可是怎麼辦,紙太厚了,人太多了……”
“西紅柿打不開異世界的大門,我也永遠跨不過去那道溝,不能再……浪費你的時間了。”
“所以,”夜晚的風絲毫沒有變得溫柔,強硬地帶走面頰上流淌得霧氣,也帶走嘴唇上的溼潤,牙齒輕輕一碰,疼痛與鹹鏽便一起襲來,“所以我……我要放棄喜歡你了。”
寒暄的友人們大概已經聊完了吧,否則四周怎麼這麼靜,好像這個世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對不起,曾經那麼自以為是,以為自己的喜歡能堅持到很久很久,以為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但其實我是如此懦弱,懦弱到,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從明天開始不喜歡你……
“對不起,一開始就不該讓你知道,所以最後結束也不該讓你知道,毛樂說得對,暗戀不過是自我感動,是一場猴戲……就像我在這裡說到啞掉你也不會聽到,
“對不起,給你添了那麼多的困擾,
“對不起……”
沉睡的麥田仍舊在身後靜默,低叢的寒暄早已結束,單車也終於駛出了昏暗的小道。
前方再轉一個路口就要到家了,童塔塔將車子停下,抬起袖子用力地擦拭著雙眼和臉頰,直到將所有可能存在的溼痕都擦乾,然後從兜裡掏出唯一的一塊紙巾,擤掉了鼻涕。
“求你了,別再哭了,”童塔塔用力閉上不斷朦朧的雙眼,“我就只有這一塊紙巾。”
手掌拍在額頭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似乎這樣就能將堅強的魔法施入到身體裡。
童塔塔深呼吸了幾口,慢慢睜開眼,望著已經走遠的身影,將手中的紙巾扔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
到院門口,想和往常一樣說聲晚安,但因方才的耽擱,系臨城早就已經停好車子,往主院走去。
距離有點遠了,童塔塔站在通往別院的鵝卵石小道,對著空氣輕聲說了句晚安,然後轉身往深處走去。
“回來了,”林美臨看著推門進屋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