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中隱含的資訊,令人不得不深想,可她又說的這般輕鬆、直接,有種本該如此的坦然。
師玄瓔見他露出猶疑之色,並不多解釋,亦不多勸,只道了一句:“邵將軍多想想三萬將士。”
看著邵將軍滿腹心事的離開,宴摧問:“怎麼不勸他?”
師玄瓔問:“我現在賭咒發誓說自己此舉是出於仗義,沒有任何謀算,你信嗎?”
宴摧沉默。
“你看,連你都不信。”師玄瓔笑道,“我相信,他會忌憚我別有用心,也一定會權衡利弊。”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什麼叫“連你都不信”?宴摧反諷的話到了嘴邊,突然又找回一點吃軟飯的自我修養。
罷了!既然她富裕還肯舍財,那說的話也定然有道理!
……
天邊泛起一絲微光。
夜色與晨光交雜,長長的隊伍蜿蜒於朦朧荒原之上,此時疲憊睏倦襲來,人群顯得異常安靜。
他們已經連續兩個多月沒吃過飽飯,最初的興奮褪去之後,只剩下咬牙堅持,再加上離坪城關越遠,那種遠離家鄉、前路茫茫的情緒越發清晰,更是令整個隊伍蒙上一層愁苦。
邵將軍下令在一片山崖下紮營。
這裡早已不是熟悉的鬱鬱蔥蔥,山上樹木枯死,樹皮和地面像是被什麼啃過一般,到處坑坑窪窪。沒有覺得這樣的畫面怪異,因為坪城關內外亦是如此,人餓極了什麼都吃。
邵將軍選擇此處紮營,主要是因為此處地勢正好可以遮住正午最烈的陽光。
這卻正好方便了師玄瓔:“我來時發現此處有一泉眼尚未枯竭,將軍派人跟我去取水。”
她既不打算成神,便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呼風喚雨,需得扯個幌子才行。
邵將軍看看幾乎乾裂的山體,沉默一瞬,叫一名副將帶十餘人跟去檢視泉眼。
泉眼出水的位置就在附近崖壁上,清澈泉水從裂開的縫隙中汩汩流淌,在山腳下匯成一個小淺潭。
眾人亦振奮不已。
他們剛剛離開坪城關,暫時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這些水並不夠他們堅持多久。
訊息傳回去,眾人精神皆為之一振。
邵將軍去看過之後,對師玄瓔的話更信任幾分。
那處山體上雖然有流水常年沖刷的痕跡,但沒有一點苔蘚,石潭周圍也沒有草木,只能看到零星乾枯草葉,倘若它一直沒有斷過,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邵將軍猜測是師玄瓔用某種方法恢復了水流。
這一猜測,結結實實令他吃了一驚!
昨日師玄瓔揹著一柄大刀出現在城門口,所有人都預設她是一名武修,他亦不例外,孰料對方竟然還是一名玄術士!
邵將軍猶豫片刻,下令發放足量的水和糧食,讓所有人吃飽喝足。
人群中一掃沉悶,歡騰慶祝,不少人結伴在山腳撿乾枯樹枝做柴火,升起火堆開始燒飯。
大家做夢都沒有想到,苦苦熬了兩三個月,有些人家中糧食早已耗盡,開始啃樹皮度日,居然在逃難的第一天吃上了熱乎飯。
煮湯會消耗更多水,但沒有人阻止,因為這麼幹的人無不都是家中有老人或小孩。
師玄瓔在人群中轉了一圈,見有人用熬好的米粥喂襁褓中的嬰兒,不由駐足。
這是整個隊伍裡最小的一個孩子,看上去只有兩三個月的樣子。
看穿著便知這家人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不算貧窮,可能是因為這孩子定然是旱災開始之時,婦人剛剛生產不久,他們才沒有辦法及時離開。
能夠在缺水少食得乾旱饑荒之中活下來,足見他生命力之頑強,亦可以想象其父母傾注多少心血,而現在,這孩子奄奄一息,已經咽不下米湯了。
孩子母親按著自己的胸口,面色慘白,全家省下大半的水給她喝,可是她的奶水還是越來越少,七日前就已經沒有了。
孩子這樣小便只能喂米湯,後來水越發少,連米湯都不敢燒了,只能靠喝糖水續命。
“大人……”孩子父親見師玄瓔看著孩子,心中忐忑。
師玄瓔掏出一顆靈果,抽取其中大半靈氣之後遞給婦人:“把這顆果子餵給他。”
婦人盯著水靈靈、紅彤彤的果子,眼中突然迸發出希望,飛快接過靈果掐開表皮送到孩子嘴邊。
原本奄奄一息的孩子像是受到什麼吸引,攥緊小拳頭,開始用盡全身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