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舟就默默在鄒凱的身後負手而立,患難與共那麼久,鄒凱怎能不知他對自己的關懷,哪怕這關懷是無聲的,他也能感受的到。 鄒凱回手在葉子舟的身上拍了拍,無聲的在心裡道了聲謝。 感受到鄒凱的謝意,葉子舟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被他扯平了,他也學著鄒凱舉頭仰望天空,柳絮飄飄,有幾朵落在他的臉上,調皮的打幾個滾又跑掉了,少年的心被這飛舞的香雪撩撥到了,他忽然想到了那位有著傾世容顏的姑娘,不知道她的髮梢落在臉上是不是也有這樣的感覺。 “盈月夜思思春夢,夢裡暖暖桃花風,風拂婀娜絲柳醉,醉灑香雪舞輕盈。” “哈哈!子舟,你,你春心動了。” 葉子舟沒想到自己竟然把沈家姑姑的歌詞吟出聲來,更沒想到鄒凱竟然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一時間尷尬無比。 “哈哈!真的讓我給猜中了,怎麼,子舟你還害羞了?不會吧?咱兄弟倆坦誠相待那麼久,在我面前你還有啥不好意思的?” “我沒有。” “沒有什麼?沒有思春?還是沒有害羞?亦或是沒有在我面前不好意思?” “我……” “你什麼你?這麼久了,你那點心思我會看不出來?喜歡人家就要說出來呀,要不要兄弟我來幫忙?” “我、我本就一無根浮萍,就連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他人贈予,又哪裡配的上人家。” “他人?他人是誰?那是你的親姐姐親姐夫,我不是和你一樣寄人籬下嗎?為什麼我就不那麼自卑呢?我知你想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其實我和你一樣。 這很容易啊,本朝從不輕賤商人,等找到沈伯父讓他在商道上帶帶咱們,衣錦還鄉還不是指日可待?遠的不說,你看那時中玉,現在在寒城不是混的風生水起嗎? 可是,那樣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嗎?我知道那不是我想要的,原本我的將來註定會和我爹一樣走仕途入朝為官,但是現在的時局讓我歇了這個心思,我就想踏踏實實的追隨表哥表弟他們,一但有一天他們用的到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一定義無反顧!” 鄒凱的一番肺腑之言讓葉子舟彷彿看到了一條光明之路,但他不確定這是不是鄒凱在畫餅充飢。 “小凱,真的可以毫無負擔的追隨他們嗎?” “怎麼不可以?表哥表弟他們可是神仙般的人物,你我兄弟既吃不窮他們,也喝不窮他們,你還擔心什麼?” 怎能不擔心呢?人家再如何有本事也終歸是人家的,如果人家壓根就用不到他們,那就永遠也改變不了寄人籬下的事實,姐夫對姐姐的確是好,可那也改變不了姐姐是妾室的事實,妾室,主家的一個玩意兒罷了,是可以隨便主家打罵發買的。由此可見,自己這個小舅子其實也挺名不副實的。 葉子舟愁眉緊鎖,他知道自己這都是庸人自擾,他始終不如鄒凱活的灑脫,沒有可比性啊!人家父母康健,即便是那個他不願提及的鄒府裡,也還有一個疼愛他的祖父健在。可自己呢,除了一個姐姐和一個小外甥,這世間已經再無一個親人。 夜漸漸深了,葉子舟望向後面女眷們住的方向,想著自己的姐姐睡下了吧?可愛的小外甥也睡下了吧?還有、還有那個住在心裡已久的姑娘也已經睡下了吧? 而此時,那個不知自己已悄然住在葉子舟心中已久的姑娘,雖然躺在沈家姑姑為其精心佈置的綉床上,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哥哥已經帶著兩個嫂嫂住進那個叫做空間的地方了,榆兒也被沈家姑姑叫去她屋裡歇著了,隔壁娘和白夫人的兩間房也早早沒了聲音,估摸著是各自帶著孩子睡著了。 小窗是敞開著的,如水的月光灑進屋裡,還好有淡淡桃花的香氣,讓一個人住的屋子顯得不是那麼清冷。 沈夢塵派來值夜的小丫頭絮兒輕手輕腳的走進房間,見床上的姑娘還睜著一雙亮如繁星的眼睛,遂笑道:“小玉姑娘這是認床睡不著嗎?” 小玉笑著點了點頭。 “姑娘試著少想些事情,沒準慢慢就睡著了呢!” “好。” 絮兒對上這位少言寡語的姑娘也是一時不知如何搭訕,看著那扇敞開的窗子,她信步走上前去,邊熟練的放下那根支窗子的木杆,邊輕聲道:“姑娘,奴婢還是先幫您把窗關上吧,這楊柳風雖說吹著不覺得寒,但久了也是會著涼的。” “有勞了!” 小玉依然是兩三個字往出蹦,不是她不想搭理那小丫頭,而是身處這京城地界,她不由自主的想起當年那個男人,他還是他嗎? 當年那個心憂父母、心憂兄弟的他如今他已坐擁天下,可這天下得來的有多不光彩連她都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可那就是真的。 小玉就是這樣胡思亂想著入夢的,夢裡,她真的看到了他,音容笑貌一如從前,沒有半分改變;夢裡她知道他這幾年過的心酸愧疚不已;夢裡,他為她戴上鳳冠許她一世尊寵,她好開心,可是為什麼那鳳冠那麼沉重,壓的她抬不起頭來,壓的她脖頸“咯吱知”的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