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又是大雨,雨一直下到端午那一日,才堪堪停下。
清妧立在鸞鳳殿的迴廊,監督宮婢清掃雨水,高階下,盧管事提著衣裙,神色肅穆地衝上回廊。
“縣主,貴妃娘娘有命,今日宮宴,用度一律減半。”
宮宴設在今天,可一切準備昨日就做完了,這會兒用度減半,那不是要把先前準備的東西全丟了?
“為何這般突然?”
“回縣主,明州突發水患,洪水衝破堤壩,淹了近半座城池,訊息傳到陵陽時,水位還在往上長。
貴妃娘娘說,雖陛下沒有下命停辦端午宮宴,但若用度不變,叫百姓知道,難免罵陛下不顧百姓死活。”
“明州很慘?”
“說是淹死了上千人。”說罷,盧掌事屈身,“縣主恕罪,婢子得立刻去見皇后娘娘了。”
“嗯。”
貴妃有命,清妧只能從命,她花了足足一個時辰,才將原本定好的事情又重新安排了一遍,等安排完,她覺得後腰隱隱作痛。
流螢上前:“妧娘,您沒事吧?”
“怕是要歇一歇了。”
“那婢子扶您回房。”
兩人往偏殿走時,清妧問:“流螢,我記得明州那地方常發水患,所以三年前,陛下特意差人大修了明州那一片的堤壩?”
“妧娘記得不差,確有其事,婢子記得,陛下是差了現任的工部尚書墨大人,親往明州督建的此事。”
墨周兮嗎?
當今朝廷,六部的主事,兵部、戶部、吏部、禮部的
尚書全來自大世家,只有工部和刑部的尚書出生略差。
而比之刑部的韓杜衡,工部的墨周兮出生更差,他之所以能得皇帝重用,正是因為他督建了明州那條號稱永不會決堤的水壩。
盤上坐榻時,清妧透過窗扉,望陵陽天空,天上陰雲厚重,一看就知道,過不了多久,大雨又將至。
風雨,欲來。
午後,惠貴妃再次傳話,說陛下有命,將宮宴提前到酉時,清妧又不得不急急從榻上爬起來,開始忙碌。
如今,鳳印在惠貴妃手裡,但皇后到底還是皇后,所以端午宮宴還如往日一般,設在鸞鳳殿內。
貴家娘子陸續來赴宴時,清妧提著袖子,往皇后寢殿去。
殿中忙碌,皇后寢殿外的廊下,隻立在一個小滿,她見清妧要去拜見皇后,直接錯開身,放她進去。
隔著山水屏風,清妧聽見皇后在和盧掌事說話。
“盧嬤嬤,那墨尚書是不是和崔家關係最好?”
“娘娘好記性,墨尚書能被調入陵陽,全靠崔家提拔。”
皇后勾唇,陰沉了許久的臉上終於露出一點笑意。
“明州堤壩被洪水衝破,致半城被淹,數千百姓遭難,想來此刻,墨尚書和崔尚書都很惶惶吧?”
“娘娘說得是。”
“盧嬤嬤,那你說,惠貴妃和雲禮著急嗎?”
“回娘娘,一定是著急的。”
“哦?”
“明州的訊息一傳進陵陽,惠貴妃就急急求見陛下,請陛下恩准停辦端午宮宴,陛下
不允,貴妃又求陛下恩准簡辦。”
皇后唇角的笑意更甚:“只可惜,就算宮中十年不辦宴,也救不了墨周兮。”
聞言,清妧又默默退回到廊下。
明州遭遇水患,當是一場不可預料的天災,可不知道為什麼,清妧直覺此事和卿流景脫不開關係。
是她多心嗎?
盧掌事步出寢殿時,見清妧立在廊下發呆。
“縣主,您是來求見娘娘地嗎?”
“命婦已陸續入席,我是來和娘娘說一聲的。”
“娘娘這會兒心情不差,縣主自管進去。”
說罷,盧掌事要退。
“盧嬤嬤,我——”
“縣主還有何事?”
“沒事。”
定是她多心,明州的水患,怎能和卿流景有關?
酉時一刻,大明宮和鸞鳳殿的宮宴同時開啟。
鳳座上的皇后難得神清氣爽,襯得坐在她左下位的惠貴妃面色越差。
清妧隱在人後,目光悄無聲息地略過一眾貴家娘子。
娘子們多數顯得很沉默,便是和身邊人搭話,都是輕聲細語,而諸多娘子裡,尤屬墨尚書的嫡妻最魂不守舍。
自開席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