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芙娘話音將落,大明宮內一片寂靜。
暗道裡,清妧側首,無聲問卿流景:“大殿下對範瑩娘下毒?”
“嗯。”
“……”
卿雲牧是瘋了嗎?
大殿上,卿雲牧急喊:“一派胡言!父皇,兒臣沒有下毒,還請父皇明察秋毫。”
毒殺兩個字,頃刻間挑動皇帝的神經。
“謝芙娘,溱國有明律,誣告乃是重罪,你若沒有實證,可莫要在大明宮上胡言亂語,否則,便你是謝家嫡女,朕亦會嚴懲不貸!”
“回陛下,臣婦是不是胡言,陛下可以問問伍廷尉。”
皇帝即刻扭頭:“伍硯書——”
伍硯書垂著頭,攏著袖,快步走到殿中:“陛下,臣在。”
“大皇子妃到底是怎麼死的?”
暗處,清妧勾唇,無聲地嗤笑。
伍硯書既已投靠卿雲牧,他便會竭力為卿雲牧掩飾。
果然,只聽伍硯書答:“回陛下,大皇子妃登祈願塔,不肯旁人跟隨,故樓上只有她和貼身婢子留香。
而大皇子妃縱深躍下祈願塔時,留香離她有數丈遠,是以臣判定,大皇子妃是自己跳下樓,而非被人謀害。”
卿雲牧立刻叫道:“範瑩娘之死,本來就和本殿無干,本殿連她去了弘元寺都不知道,怎可能謀害她?!”
“但——”伍硯書話鋒一轉,“臣問過弘元寺主持了無,據他所言,大皇子妃去弘元寺,一為進香,二為看病。
臣於是問了替大皇子妃診治的悲田院掌院,據他說,大
皇子妃傷及本源,再不能有孕,而大皇子妃之所以會這般,是因為中了毒。”
卿雲牧當即怒問:“伍硯書,你是收了謝家好處,還是收了范家銀錢,竟然敢在大明宮上誣衊本殿,你不要命了嗎?!”
伍硯書急忙伏首,朝皇帝叩首:“陛下,微臣所言句句屬實,陛下若不信,儘可以差人去核實。”
皇帝橫眉,怒瞪卿雲牧。
“伍硯書只說範螢娘自盡前中了毒,卻沒說毒是你下的,你著急什麼?難不成是心裡有鬼嗎?”
“父皇,兒臣沒有。”
“那就閉嘴!”
“……是。”
皇帝抬眸,目光落在刑部尚書:“韓杜衡,此事你怎麼看?”
韓杜衡上前:
“回陛下,依照大溱律法,要定人罪,動機、人證、物證三者缺一不可。
大皇子妃中毒是否和她自盡有關,是否是大殿下動得手,暫且都不能被定論。是以臣以為,想要弄清楚此事,還得先調查一番。”
“恩。”皇帝頷首,目光隨即掃過範含章和謝芙娘,“範含章,大皇子妃之死是否另有隱情,還需詳查,朕以為今日就到此為止,你說呢?”
範含章當然不敢說不,他拱起手,答:“是——”
然,未等他說完,謝芙娘再次抬眸:“臣婦不能應。”
皇帝立時怒了。
照規矩,謝芙娘一個娘子,進入大明宮已是十分不妥,他憐她痛失愛女,故而沒有追究,她卻不知感恩,還數次頂撞於他,簡直不
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同在殿上的吏部尚書謝容時敏感地察覺到皇帝態度的轉變,他立刻上前:
“陛下,芙娘並非對陛下不敬,只螢娘是她唯一的女兒,她心中痛楚到極點,這才一時失了規矩,還請陛下寬恕。”
“朕對她難道還不夠寬恕嗎?範螢娘是范家嫡女不假,可她亦是溱國的大皇子妃,朕的兒媳,朕難道不痛心?
正是因為朕痛心疾首,所以才命韓杜衡和伍硯書去大皇子府,把雲牧羈押到大明宮,當眾一問究竟。
現在,大皇子妃之死是否和雲牧有關,全無證據,如此,朕說改日再議,難道有半點偏頗的意思嗎?”
謝容時急忙躬身:“陛下當然沒有偏頗大殿下。”
說罷,他低眉,對芙娘輕言:“適可而止。”
芙娘眉眼不動,照舊一板一眼地對皇帝說:“陛下,臣婦不敢置喙陛下,不敢冤枉了大殿下。
但大理寺卿伍硯書和大殿下交往過密,今日在弘元寺,若非臣婦及時趕到,他便要捂住悲田院掌院的嘴,不許他說出瑩娘中毒。”
這話一出,嚇得伍硯書哆哆嗦嗦地跪下。
“陛下,微臣並未要捂悲田院掌院的嘴,微臣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