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過後,陵陽的天氣驟然轉熱,清妧行到鸞鳳殿正殿外,後背已微微濡溼。
盧掌事立於廊下,正在交待宮人瑣事。
“盧嬤嬤。”
盧掌事急忙屈身:“縣主可莫要折煞婢子。”
“你是鸞鳳殿掌事,我是鸞鳳殿典贊,典贊見了掌事,理應行禮。”
盧掌事更著急了:“縣主,您是典贊,但您也是縣主,若您真給婢子行禮,婢子該去求娘娘賜死了。”
“哈……”清妧失笑,“娘娘在嗎?我有事求見娘娘。”
“回縣主,各宮的娘娘來給皇后娘娘請安,這會兒都在正殿。”
清妧側首,透過迴廊,望向鸞鳳殿。
今日皇后著一身朱衣,領口、袖口和腰間繡著繁複的金絲祥雲,金絲沖淡硃色,變作了閃閃發光的緋色。
一眾宮妃,齊整地分列在殿兩側,惠貴妃一馬當先,率先屈身,高喊:“恭賀皇后娘娘歸鸞鳳殿。”
皇后不言,威嚴的眉目淡淡掃過宮妃們。
昨日午時後,她便已經回到鸞鳳殿,照理,該有宮妃按耐不住,先來行禮問安,可她等了許久,未見一人。
細問奴婢後宮近況,她方才知道,不過一月餘,偌大的後宮,已是以惠貴妃馬首是瞻。
“免禮。”
宮妃們遂起身,而後,惠貴妃上前半步,將託在手裡許久的鳳印呈上:“皇后娘娘,妾身來歸還鳳印。”
皇后低眉,神色越冷。
趙家借卿流景死而復生為由,勸得皇帝大赦天下,免了她
和雲瀾的責罰,可她將回宮,皇帝就差人來提點,鳳印暫且留在惠貴妃處。
此一事,她不信惠貴妃不知道。
若她知曉,卻還要當著一眾宮妃的面送回鳳印,那便是想要告訴后妃們,就算她復歸鸞鳳殿,後宮照樣由她惠貴妃做主。
皇后攏袖,發出一陣難耐的咳嗽。
“惠貴妃,本宮知道你不耐煩管後宮事,可惜本宮身子不適,昨日便奏請陛下,要在鸞鳳殿修生養息三月。
是以還得辛苦你,替本宮多管後宮三月。”
惠貴妃急屈身:“娘娘切莫折煞妾身,為娘娘竭盡全力,本是後宮妃子們的本分。”
皇后輕揮衣袖:“退下吧。”
“妾身告退。”
不久,宮妃們魚貫而退,清妧抬步入內,見坐榻上的皇后,面色陰沉。
“小女參見娘娘。”
“阿妧怎麼來了?”
“回娘娘,父親來信,說姨母待我恩重,讓我務必親自去顧家,將姨母接回安家,是以小女來求娘娘,允小女出宮半日。”
“既是安國公有命,本官倒也不好攔你,你便早去早回吧。”
“謝娘娘。”
不久,清妧換上常服,戴著帷帽,領著濃雨一人,離開皇宮。
她們才走到陵陽大街,便叫一隊都城軍攔住去路。
“今日科考放榜,閒雜人等暫且避讓。”
清妧遂帶著濃雨避到一側茶寮。
茶寮滿朋,俱是被攔在半道上的百姓。
小二見清妧是小娘子,好心在茶棚最裡側,為她多添一桌一椅。
“小娘子見諒,今日客多,招待不周。”
“敢問店家,今年的科考,誰得了頭名?”
“是崔家離郎。”
“竟是他?”
清妧頗有些驚訝。
“小娘子知道崔離郎?”
“陵陽三公子的大名,我怎能不知?”
小二笑而頷首:“說得是,那崔離郎亦是謙謙君子,惹得陵陽城內多少娘子魂牽夢縈,小娘子知道,確是尋常。
待過了今日,只怕不僅是陵陽城內的小娘子要對崔離郎魂牽夢縈,而是溱國境內的小娘子都要為他魂牽夢縈了。”
“這是為何?”
“因這位崔家郎君在今年的科考上,門門都得了甲等上,他寫下的那篇文章,連學子監的夫子們都贊其為曠古爍金的好文章。
聽說陛下讀到崔家郎君的文章時,興奮到難以言表,當即在朝堂開下金口,說要許崔家郎君的一個心願。”
小二說得興起,簡直到了滔滔不絕的地步,若非有茶客喊他添水,他說不得要將崔鬱離寫得文章背誦給她聽。
待小二走開,濃雨忍不住嘟噥:“不過一篇文章,倒是叫這小二說成了天下無雙的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