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朝平臉色一僵,隨即諂笑,“怎麼是悔諾呢?咱們說得是,你幫我登基為帝,我送你歸家。
如今,我不是還沒登基嗎?”
“所以過了四月初九,我才可啟程?”
“呃……作甚這般著急呢?那溱國的皇帝又不盼著你回去,倒不如留在韓國,做本皇子的座上賓。”
“是座上賓,還是幫你殺大皇子的利器?”
“咳咳。”
此次兵變,他雖順利拿下東都,卻叫阿兄逃去北夷,只要他一日不死,他的心就一日難安,至少在阿兄死之前,他不能放卿流景回陵陽。
“看來我活著,二皇子是不肯放人了。”卿流景收回遠眺的目光,轉頭對上色訕訕的二皇子,“只不知,我死了,二皇子又當如何?”
“卿流景,有本皇子在,你不會死的。”
卿流景笑笑,眼底卻冷如十二月屋簷上倒掛的刺骨冰錐。
“二皇子,我可以死在東都,但屍身必須魂歸故里,否則,便是入得阿鼻地獄,我也能叫你寢食難安。”
“……”
東風漸濃,若谷端著一盞熱茶走上樓時,卿流景已從貴妃椅上起身,半靠在樓臺,看著蕭朝平倉惶而走的背影。
“殿下,喝盞熱茶吧。”
“東都局勢如何?”
“回殿下,大皇子敗走時,只來得及帶走一部分親信,剩下那些,幾乎全部被二皇子抓進天牢。”
“對於蕭朝平,你怎麼看?”
若谷沉吟片刻,略有些不確定地答:“回殿下
,奴一向以為二皇子愚勇有餘,聰慧不足,可此番他和大皇子鬥法,卻顯得遊刃有餘,奴尋思,這位二皇子昔日該不是在扮豬吃老虎,故意藏鋒吧?”
說罷,若谷飛快低下頭。
殿下自來算無遺算,如果真像他猜得這樣,二皇子是裝傻充愣,那他家殿下豈非被騙著當槍使十來年?
以殿下的脾性,會不會惱羞成怒到殺他洩憤?
這般一想,若谷又默默向後退了兩步。
“殿下,奴全是胡猜,那二皇子絕不聰明。”
“呵。”
若谷渾身一抖,膝蓋軟在地上:“殿下,奴錯了。”
“星迴可有傳回什麼訊息?”
“啊?”
卿流景沉眸:“若谷,你若再渾渾噩噩,本殿下不介意剁了你去喂白狐。”
完了,殿下當真是惱羞成怒了。
若谷一邊心瑟瑟,一邊急忙從衣袖裡掏出一封密信:“回殿下,一刻鐘前,奴才收到星迴的密信。”
卿流景伸手:“拿——咳咳咳……”
“殿下,您怎麼了?”
卿流景捂住唇齒,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搖了搖頭,待他停下動作,一絲裹著熒紅的黑色血線,從他白如浮雲的指縫間,慢慢滲出。
八苦長恨花的毒發作了。
若谷駭得幾欲魂飛魄散:“殿——”
卿流景挑眉,眉間俱是肅殺的狠絕:“閉嘴。”
“……”
“扶本殿下躺下。”
“是。”
若谷伸出顫抖的手,托住卿流景骨瘦如柴的手臂,而後小心翼翼地將他扶上貴妃椅。
“薄
荷香。”
“哦,對。”
若谷慌張轉身,去尋收在架子上的薄荷香,可等他摸到盒子,開啟一看,卻發現盒子裡空空。
該死,他怎麼忘記了?
這兩日殿下毒發的頻率加劇,薄荷香的消耗是平日的好幾倍,昨夜薄荷香燃盡,他卻忘記添上。
若谷抽著自己的腦門衝下樓,等他取來新的薄荷香,丟進香爐燃起時,卿流景已被長恨花折磨地衣衫盡溼。
“殿下,奴該死。”說著,若谷撲在地上,不斷地磕頭,不過片刻功夫,他便在額間磕出一個血窟窿。
薰香漸濃,卿流景竭力抬起頭:“若谷。”
“是,殿下。”
“把星迴的密信讀給本殿下聽。”
“是。”
若谷彈開封蠟,抽出密信。
“溱,溱帝身體欠安,皇后心急如焚,欲在三月三借水匪之手,叫安樂縣主的清譽壞於七殿下之手,未料縣主洞察先機,將她之謀劃透給了大殿下。”
卿流景勾唇,心口的啃噬之痛漸漸淡去。
“我的阿妧就是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