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杜衡登上九尺高臺,站在公堂的几案前,朝高處躬身:“微臣叩見陛下,見過皓月公主,青陽公主。”
“開始吧。”
“是。”
韓杜衡腳下一轉,坐於公堂,而後掄起驚堂木,對著几案一拍。
“請三殿下上堂!”
未幾,卿雲禮被請上高臺。
他一上來,便對著高處重重跪下:“父皇,兒臣死罪,不僅沒能如期接到北夷使團,還叫大溱和北夷結下嫌隙。”
皇帝低眉,看著伏首在地的卿雲禮衣衫凌亂,髮髻微斜,心裡終歸劃過一絲心疼。
長子,三子和七子,他最偏袒七子,但脾性上最像他的卻是元后生下的三子,只三子相貌偏似皇兄,他委實不喜。
“你罪幾何,待韓杜衡問過才知。”
“是。”
“韓杜衡,可以開始了。”
韓杜衡拱手,隨即開口:“敢問三殿下,您為何要在三更半夜,去往驛站見皓月公主?”
“那一日,我本該在黃昏前趕到滄州,然,過赤華時,久久等不到擺渡人,等我帶人過了河,天已黑。
於是,我帶人宿在河岸一側,打算等天亮,再去驛站拜會皓月公主。
誰知夜半,突然有兩個北夷人,一前一後奔到河岸邊,落在後面的那人滿身是血,儼然是傷勢慘重。
北夷人張皇失措地告訴我,說有人突襲滄州驛站,皓月公主危在旦夕,請我務必帶人前去解救。
我不敢耽誤,帶著禁衛軍急奔驛站。
到了驛站前,一切看似正
常,但我不敢心存僥倖,於是命守門的北夷人進去通稟,哪知北夷人突然發難,抽出刀就殺了過來。
殺聲一起,驛站陷入混亂,已經安眠的北夷人都被驚醒,加入戰局,我心知事態不對,急忙叫禁衛軍住手。
可就在這時,驛站外喊聲震天,數百人提著刀,衝過來和北夷人殺成一團。
這一殺,殺到東方既白。”
說到這裡,卿雲禮略頓,隨即發出一聲飽含苦澀的長嘆:“至此,我知道自己多是落入他人算計,可惜,到底是太晚了。”
韓杜衡頷首。
照三殿下所言,這場算計,破綻百出。
只那會兒是夜半,前去報信的人又滿身血色,就算三殿下一眼洞穿真相,也不敢拿北夷使團的命來賭。
而只要三殿下去了,那這場突襲的發生,就避無可避。
“敢問三殿下,那兩個報信的北夷人如今何在?”
“一個身受重傷,被留在河岸邊,另一個跟去驛站,在亂戰中被殺了。事後,經木增將軍確認,那人不是北夷人,而是溱人假扮。”
“留在河邊的人呢?”
“不知去向。”說完,卿雲禮又補了一句,“那人臉上身上全是血,加上月黑風高,根本沒人能看清他的長相,就算去尋,也尋不見。”
“……”
韓杜衡輕嘆,報信之人不可尋,猶如死無對證。
“皓月公主,可否讓那兩個活口上堂對峙?”
皓月頷首:“木增。”
木增走上九尺高臺:“末將拜
見溱帝,拜見皓月公主,見過青陽公主。”
禮畢,木增抬腳,將拎上來的兩人踹在地上。
“韓大人,人在這裡,你儘管問。”
韓杜衡抬起驚堂木,用力一錘:“說,你二人是誰?奉了誰的命令,去滄州驛站刺殺北夷使臣?”
二人抬眸,對著高臺,啐出一口痰。
韓杜衡勃然大怒:“來人,用刑——”
禁衛軍提來一桶炭火,當炙熱的火鉗被揚起,無所畏懼的二人立刻答:“我等是柳家家臣,去滄州是為柳當家報仇!”
韓杜衡略驚,隨即回首看皇帝,皇帝面上,亦浮起震驚。
皇帝怒問:“若是為柳家報仇,為何要去刺殺北夷使臣?”
“天下三國,北夷最強,北夷使團若死在溱地,北夷皇帝必然震怒,屆時,北夷定會對溱國發兵,滅了大溱!”
皇帝斂眉。
照他推斷,突襲一事多和韓國有關,故而北夷人迫他於皇城前問明此事,他稍稍猶豫就順水推舟了。
誰知,突襲的真兇,竟是前朝餘孽。
不過,是前朝餘孽總好過是別人。
皇帝側首,對皓月公主笑言:“此一事,確是大溱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