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牧低眉,待他看見刀鋒緊緊貼在頸下,不由地倒吸一口涼氣,這一吸,皮膏瞬間被刀鋒割破。
血色橫流。
他在痛楚中不敢置信地仰面,皇帝看著他的眉目,比刀鋒更冷。
“父皇要殺我?”
“你敢對朕下毒,就該知道朕會殺了你!”
“可雲瀾也對父皇下過毒!”
皇帝蹙眉,不耐煩地拂袖:“少說廢話,交出毒方,朕給你留條命,否則,休怪朕將你千刀萬剮,瀑屍荒野!”
一瞬間的靜默。
然後,太子開始“咯咯”笑,笑著笑著,他轉過頭:“暗七,還不替孤殺了父皇?!只要父皇死了,孤就是溱國皇帝!”
又是一瞬間的死寂,皇帝緩緩扭過頭,帶著兩分驚訝,三分懷疑,五分試探,問:“暗七,你背叛朕?”
“……”
“不,你是內衛,你不可能背叛朕。”
“哈。”太子笑聲越發張狂,“父皇,如果暗七沒有背叛您,那麼那一日,兒臣又怎可能下成毒呢?”
皇帝面色驟變。
不錯,趙家謀逆後,他給內衛下了死令,如果太子曾經調換過丹藥,暗七不可能沒有發現,除非——
此時,王忠顫顫巍巍地張嘴,他想大喊“護駕”,但,沒等他張開嘴,暗七先一步點住他的啞穴。
太子一邊從容地搶過脖頸下的長刀,一邊眼神憤怒地橫暗七:“出手這麼重,你是準備弒主嗎?!”
“奴不敢。”
“想來你也不敢,畢竟如今你除了繼續效忠
於孤,沒別的活路。”
皇帝抬眸,目光略過太子,落在遙遠的殿門,此刻,能救他的人全在大明宮外,若無人喊護駕,不會有人知道他身處險境。
他不由地繃直後背,張開嘴,可“護駕”兩個字,彷佛一根尖銳的魚刺,卡在他的喉嚨口,既吐不出,又吞不下。
絕望逼得他張大嘴巴,可窒息的恐懼又讓他哪怕把嘴巴張大到極致,還是喊不出那一聲“護駕”。
不止如此,血液中有什麼東西正朝著他的心飛速亂竄。
正此時,清妧陡然提步,衝到皇帝身後,飛快往皇帝后背扎入三根銀針:“陛下,請切切保持平靜,否則,毒將直逼心臟。”
聞言,太子勾起嘴角:“父皇,您是不是想問,暗七在什麼時候,因為什麼原因,背叛您,投靠了兒臣?”
皇帝輕輕點頭。
他的確想知道,自己精心豢養的內衛,為什麼背叛了他?
“那得多謝父王,若非父皇在雲瀾謀逆時,讓兒臣動用內衛,兒臣也沒機會和暗七狼狽為奸。
至於理由,父皇啊父皇,您什麼都不肯許給暗七,又憑什麼要他對您誓死效忠?”
就憑見血封喉之毒!
毒不解,內衛若背叛,必死無疑。
可這話,他現在無力說出。
太子緩步踏上高階。
“孤一直在等這一天,等著登上大溱至高處的那一日,等著對著父皇的面,說盡昔日受過的苦楚。
可——”
太子停在帝座前,垂眸,居高臨下地
看著坐在龍椅上,不止老態龍鍾,更是被毒折磨到連動一動都不能的虛弱帝王,然後志得意滿地咧開嘴:
“可真到了這一刻,孤才發現,那些話根本不必說,因為,沒有必要了。”
說罷,太子伸手,提起皇帝的後脖,將他摔出龍椅。
此時,憤怒終於衝破恐懼,皇帝嘶吼:“卿雲牧,你——”
“閉嘴,別逼孤現在就殺了你!”卿雲牧吼完,肅殺的眼神對上清妧,“安清妧,孤當初可是想娶你為正妃的,只可惜,你不識抬舉!
如今,安行洲被俘,三萬鐵蹄軍被滅,大溱的三軍統帥權馬上要落入崔家之手,你,已經沒用了!”
太子橫起長刀,殺向清妧。
殺招來得極快,但不至令清妧慌了神,她一個錯身,避開長刀的同時,繞過太子周身半圈,躲了過去。
未能一擊擊中的太子憤怒地再次揚起刀,然,刀才起,暗七已經掠到他身前,擋住他的殺招。
“暗七,你想幹什麼?”
“保護縣主。”
“找死!”
太子提刀殺向暗七,暗七被迫迎戰,兩人戰在一處時,暗七朝清妧大喊:“縣主,請您速速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