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座上,皇帝眉目緊皺:“雲禮,是這樣嗎?”
“……”
雲瀾雨夜遇襲後昏厥,督建皇陵的小吏急忙請來郎中,郎中發現雲瀾早已被廢,這才嚇得跑去刑部報案。
刑部和大理寺合力,終在昨日抓到精神惶惶的公羊植。
韓杜衡審他時,他對太子勾結呂蒙,截殺北夷使臣的事供認不諱,可他怎麼都沒料到,公羊植會在大明宮上反咬!
“父皇,公羊植汙衊兒臣。”
是不是汙衊,與眼前境況,無甚差別。
滄州突襲案問到這裡,牽扯出的背後主謀,不是溱太子,就是溱三皇子,溱國的臉面已被丟盡。
溱國皇子為爭太子,把主意打到使臣團的頭上,這事兒若傳出去,大溱豈非叫天下人恥笑?!
皇帝越想,心裡的怒火越盛,隨著怒火暴增,心下另有一股焦躁飆升,皇帝的指尖,因此而蜷緊。
“呵呵呵……”青陽公主攏袖大笑,“皓月,本宮剛才說錯了,溱國還是很給北夷面子的,太子和三殿下爭權奪利,只拿北夷開刀,甚妙,甚妙。”
這話,將本就詭譎的氣氛推向難言。
就在這靜到令人窒息的難耐中,有人優哉遊哉地問了一句:“呂尚書,原來你也去截殺北夷使團了?”
呂蒙頓時噎住,他僵硬地轉過腦袋,不敢置信地瞪著卿流景,以眼神無聲質問:“二殿下,你我不是同盟嗎?”
卿流景卻是微微一笑。
帝座上,皇帝猛然間回神:“青
陽公主,是不是你們攛掇太子,又或者是三皇子,去截殺北夷使團,好離間溱國和北夷之間的關係?”
“溱帝,你莫要血口噴人。”
“滄州突襲案發生時,呂尚書以送信為名,去了南亭,當時,朕欲差人送呂尚書一程,卻被呂尚書拒了。
呂尚書為何要拒?”
呂蒙急忙起身:“回溱帝,因南亭不遠,無須勞煩溱帝。”
“呂尚書走後的次日,青陽公主突然身中劇毒,可經刑部和大理寺查證,青陽公主非被人下毒,而是自己吞下毒藥!
朕先前還不明白,青陽公主為何要給自己下毒,如今卻是懂了,青陽公主此舉,是為替呂尚書掩護,好叫朕無暇過問呂尚書有沒有去南亭!”
青陽怒言:“溱帝,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是嗎?”皇帝冷冷地勾起嘴角,“朕所言是不是真,只要差人去南亭問一問,自見分曉!”
“……”
青陽不能言。
而青陽的沉默,等於預設了皇帝的推測。
“朕本以為韓王差青陽公主來陵陽,是為和溱加深情誼,卻不想,青陽公主來陵陽,是為挑起皇子內鬥,借皇子們的手,策劃滄州突襲,叫大溱和北夷結下樑子,如此,大溱就算不願幫韓國,也得幫!”
這話說完,青陽被氣到渾身發抖,皇帝卻不著痕跡地勾起嘴角。
只要韓國撇不清關係,那便要擔下截殺北夷使團的罪,如此,不僅幫著大溱和北夷結盟,還
給了溱一個對韓開戰的理由!
帝心正要飛揚,卻聽見大明宮外傳來一陣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須臾,一個宮人跌跌撞撞衝進大殿:
“陛下,邊關送來八百里加急——”
王忠急急將八百里加急信呈給皇帝,皇帝接過,快速掃過。
信雖短,內容卻觸目驚心,驚心到讓他不得不緩下速度,逐字逐句地細看。
皇帝眉目的轉變,讓朝臣們七上八下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們雖然不知道信中寫了什麼,但他們瞭解皇帝。
帝色凝重,絕不可能是小事!
大殿又一次陷入凝滯,且這一次的凝滯長得叫人窒息,清妧不由地側首,望向殿外的夜色,天空似有點點白絮飄落。
正此時,耳邊響起一聲“咚——”,聲不響,可因為殿中過於安靜,顯得這一聲異乎尋常地刺耳。
清妧轉頭,循聲望去,見卿流景將將喝盡杯中酒,那一聲“咚”,是空杯盞落在几案上的撞擊聲。
帝座上,皇帝也聽見了這一聲,他挑眉,比墨色更濃的不悅眼神掃向卿流景。
與此同時,卿流景亦挑眉,他一邊朝皇帝緩緩地勾起嘴角,一邊指著几案上的空杯盞:“替本殿滿上。”
星迴低眉,拎起酒壺。
當青綠色的酒從壺口向下傾斜,皇帝幽暗的眼底生出一絲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