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禮抬眸,目光如刀:
“父皇於三日前駕崩,乃是滿朝皆知的事實,你不可能是父皇!說,你是誰,為何要假扮先帝?是誰讓你假扮成先帝的?假扮成先帝,是為了圖謀什麼?”
三聲質問,一聲更比一聲響亮,一問更比一問正義凌然。
問完後,卿雲禮絲毫不給太上皇回答的機會,便命令崔大郎:“有人膽敢假扮先帝,禍亂朝綱,你還不速速命人拿下?!”
崔玉坤急回頭,朝崔大郎搖搖頭。
昨夜,陵陽城內死了數百人,這些人皆是死於鐵蹄軍之手,安行洲殺他們,是為警告世家,若世家再不知收斂,他將揮刀相向。
世家地位再超然,終歸敵不過殺人厲刀。
然,崔大郎彷佛沒看見其父的警告,他急朝新上任的禁衛軍副統領李肅揚袖,李肅於是率兵,衝了上來。
一眾臣子見刀光閃爍,紛紛避讓。
見此,卿天九氣得眼冒金星。
孽子公然弒君,他的臣子不來護他,竟還齊齊後退,任由孽子反他,天理何在,法理何存?!
片刻功夫,數十禁衛軍殺到太上皇的輦轎前,眼看卿天九的脖子要被人架上刀,南宮文軒帶著上百禁衛軍,殺了過來:
“護駕——”
“好!”卿天九立時熱淚盈眶,“朕的大溱國還是有忠臣的!南宮文軒,快替朕拿下孽子,待孽子伏誅,朕封你為上柱大將軍!”
南宮一門,是武將世家,族中兒郎,一生所求,便是成為如同安行洲這般兵權在握的當世猛將。
然,其子南宮文宇的驟死,趙家的多年壓制,令南宮一門再難崛起。
如今,他承諾南宮文軒,只要他能殺了卿雲禮,他便封他為上柱大將軍,他定會難以自持,立刻為他殺了孽子。
然,卿天九期待中的情景並未發生,南宮文軒雖然率人護著他,卻並未聽從他的命令,反殺卿雲禮。
卿天九又一次惱羞成怒:“南宮文軒,你在等什麼?!你沒聽見朕的敕令嗎?速速替朕殺了逆子云禮!”
“……”
靜默中,卿雲禮勾起唇角:“你果然不是父皇!若你是,怎能不記得,南宮文軒效忠了卿流景的呢?”
卿天九真是忘了。
又或者說,他不願意記得。
他原以為,只要自己一出現,臣子會立刻拜服,繼續奉他為帝,可現實是,卿雲禮汙衊他假扮皇帝,竟無一人提出質疑。
甚至於卿雲禮命人拿下他,只有歸心卿流景的南宮文軒一人,肯上前護他。
卿天九頃刻間淚流滿面,他目光哀絕地看著文武百官,聲色顫抖,又滿是不甘地哭喊:“朕是皇帝——”
群臣垂眸。
卿天九是溱帝不假,卻不是打下江山的溱帝,雖他有賢能之名,但朝臣們心裡都清楚,這賢名裡多少是真。
更重要地是,前朝末年,卿家身為臣子,卻誅殺主上,自立為王,這樁事,所有人都記著。
說透了,卿家的帝位,從未真正坐穩過。
無言的靜寂中,惶惶無助的卿天九環顧四下:“安行洲呢?朕親封的三軍統帥,護國大將軍呢?”
十丈寬的人道上,安行洲率數十鐵蹄軍開道,引著恨西風的暗衛,把兩頂輦轎抬到九尺高臺下。
走在前面的那頂轎子先落地。
星迴掀開簾子,卿流景搖著流光七折扇,從容走下。
下來後,他既不驚詫地問皇帝怎麼活著,也不向新帝行禮,而是繞到後面,朝清妧伸出了手:
“阿妧,到了。”
清妧暗睨安行洲,阿爹面上,黑雲又起,她一邊勾住卿流景的手,一邊無奈呢喃:“阿爹說了,不許招搖。”
“阿妧,這不是招搖。”說罷,卿流景手腕一轉,將摺扇收進衣袖,而後雙臂一橫,將清妧抱下輦轎,“這才叫招搖。”
“……”
安行洲登時右手按住長劍,要衝向卿流景,卻聽卿天九怒問:“安行洲,見了朕為何不行禮?”
安行洲頓步,抬眸看卿天九。
前朝末年,百姓民不聊生,滿朝文武死諫無數次,但柳家皇室依舊沉迷享樂,終於,家國分崩。
南地動亂,當時的藩王,後來的韓先帝揭竿而起,一眾不堪奴役的州縣投於韓先帝,柳家天下,自此一分為二。
見此種種,陵陽城的貴家和忠臣越發著急,但有人在朝上勸柳帝,皇帝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