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妧勾唇:“芳君是何時算計上我身邊的婢子的?”
“我和阿妧不分你我。”說著,卿流景舉起茶盞,朝清妧拱手作揖,“下一回,我保證先求得阿妧的同意。”
清妧一時怔住,隨即慌忙伸手,把他的手按回几案:“卿芳君,眾目睽睽,你不怕被人說懼內嗎?”
“為何要怕?”
還能為何?!
古來規矩,無論是貴為一國之母的皇后,還是高門大戶的世家嫡女,一旦出嫁,就要出嫁從夫。
且過不了幾天,卿流景會成為溱帝,未來皇帝叫上萬百姓親眼目睹他朝未來妻拱手作揖,像話嗎?!
卿流景彷彿不知清妧想什麼,拿起流光七折扇,笑眯眯地替她扇去肩上飛絮:“我便是要叫人知道,世間云云,唯有阿妧一人能左右我。”
“隨你。”
他不怕被人罵,她何必替他著急!
清妧不知自己是杞人憂天,因為高臺下,除卻一雙眼睛緊鎖在她身上的安行洲,旁人的注意力全在流螢。
“伍廷尉,陸家冤枉,求廷尉大人還陸家公道。”
“你是陸員外郎的女兒?”
“十二年,先帝命家父整修憶流閣,憶流閣卻在襲美人搬入的當日突然坍塌。
當時,除了王爺和一宮婢僥倖躲過一劫,襲美人和滿宮的奴婢全被壓死,先帝震怒,下敕誅盡陸家男丁,把女眷全部沒入賤籍。
婢子蒙上天眷顧,得遇郡主,苟活至今,為得便是有朝一日,替陸家討回清白,求大人開恩,重審此案。”
說罷,流螢伏首,重重三叩首。
伍硯書聲色沉沉:“陸流螢,憶流閣是因整修不利而致坍塌,陸弘文身為督建官,理應負起全責。”
“廷尉大人,此乃汙衊!父親為官,向來勤懇守則,那時他為了修整憶流閣,幾乎日日不歸家,他怎可能翫忽瀆職?”
一側,方靖雲冷哼:“如若憶流閣坍塌不是因為整修不利,還能是因為天災不成?再說,就算是天災,也不可能致使一座宮殿於瞬息之間毀損。”
這話一出,伍硯書當即掄起驚堂木,重重一拍:“方大人,公堂之上,本官未有問,旁人不可答,請方大人慎重。”
“……”方靖雲暗暗咬牙,“非下官有心越矩,實在是因為陸流螢之言過於荒唐,伍廷尉一向明睿,想來不會被她矇蔽。”
“自然不會。”
伍硯書面上義正言辭,心裡卻有些犯怵,因為方靖雲說得在理,先帝當初判得果決,正是因為憶流閣坍塌地不合常理。
“陸流螢,方大人的疑問,亦是本官的疑問,如果你不能回答,那本官很難答應重審憶流閣坍塌案。”
“回廷尉大人,憶流閣會坍塌,是因為整修不利,可這不利不是因為父親瀆職,而是有人暗中出手,故意坑害父親!”
“誰?”
流螢側首,目光落在方靖雲。
陸家出事時,她年紀尚小,故而許多事不曾記得。
但不久之前,當妧娘查出,害陸家的人許是惠貴妃,她才驀然想起,陸方兩家過去常有往來,父親負責督建憶流閣,更是方靖雲舉薦。
“坑害父親的人,是工部侍郎,方大人。”
“一派胡言!”方靖雲怒而拂袖,“伍廷尉,第一,陸弘文之罪是先帝欽定,先帝不可能冤枉了陸家。
第二,此女身為婢子,在堂上公然汙衊朝廷三品官,是以下犯上,煩請伍廷尉遵照大溱律,嚴懲不貸!”
伍硯書沉眸:“方大人,第一,本官說過,此乃公堂,本官未有問,方大人不能答。第二,陸流螢是不是汙衊方大人,問過才知。”
“好一個大理寺卿!”方靖雲怒笑,轉頭問韓杜衡,“韓尚書,您是刑部尚書,請您告訴下官,照大溱律法,皇帝御審的案子,大理寺能重審嗎?”
不能。
大溱律第二條,天下冤案皆可被重審,唯獨皇帝判下的案子是鐵案,不可被翻案。
只今日要翻案的人是大權在握的逍遙王,就算他說不能,難道還能攔住逍遙王想要翻案的心?
且依他看來,陸家只怕真有冤屈,身為刑官,決不能對冤視而不見。
方靖雲等不到回答,火冒三丈地質問:“韓杜衡,你身為刑部尚書,難不成要知法而枉法嗎?!”
他不能。
韓杜衡抬首:“伍廷尉,陸弘文一案是先帝親判,按律,你不能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