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鴰子,請道友授首。” 莫途偏頭看去,是一個長著怪異鳥首的乾瘦修士,披著藍紫色的羽氅。 其人神色桀驁,睥睨之間,似已將莫途當做喙下血食。 莫途嘖了一聲,拍驢迎上。 半刻後。 藍紫長羽伴隨血液灑落,在空中曳出一道尾跡。 落鴰子氣息衰微,惶急飛過,身後一團虛界旋渦將所有殘羽血液吞噬,追索不休。旋渦內可見一個騎驢道人形影。 旋渦愈近,感受刮嚓吸噬的罡風如舌舔過,落鴰子長嘯: “苛喜和尚,忘昔日獻城之功乎?” 天邊一片猩紅雲團翻轉鋪開,譚國甲士屍首簌簌而落。屍身碎軟如綿,體表符光暗淡。 有一闊面紅須的胖大僧人立於雲中屍上,碾碎掌中將軍盔,血泥爆射,又從血泥中抽出一道扭動不休的符籙。 而後,他噴出一蓬血霧,金黃神符登時被汙,轉為赤紅,煞氣四濺,化為一截嘯叫不已的斷箭。 此箭被苛喜和尚擲出,化為一道赤虹。落鴰子躲閃不及,被箭擊碎左臂。 箭光兇性不減,沒入虛界旋渦,令旋渦散亂一滯,到底阻住了莫途,保得落鴰子一條性命。 虛界連同箭光一齊散去,莫途顯出形跡,皺眉望向遠處兩尊金丹大修。 即使經過與譚國軍陣一場大戰,苛喜和尚氣息之盛,仍要壓過落鴰子一籌。 猩紅雲側,落鴰子吞下一枚丹藥,恢復傷勢,強提法力。他心有餘悸: “苛喜和尚,這外道神通怪異得很,你我齊上,速斬了他。” 苛喜和尚眼底淡然,只搖頭道: “貧僧素知魔族兇頑奇詭,只是道友這般做法卻頗粗糲,未能盡全功。” 莫途聞聲有些緊繃,不知苛喜和尚有何手段,卻見他一掌拍下,砸出深坑,繼而吼道: “橢師兄,速速來此!” 坑中湧出一股灰白的水柱,托起一面巨大的銀鏡,鏡中百般男女糾纏蠕動,瀲灩肉光忽明忽暗。 而在肉疊肉中,端坐著一個面容古板如刀刻的中年僧人。 這面銀鏡甫一出現,便有灰白水霧瀰漫,如粘稠蛛網,封堵大地。 苛喜眼中紅光一閃而過: “集我三人之力,何嘗不能度化此獠。” 莫途扯了扯嘴角。 下一瞬,水霧紅雲與雷霆齊發,莫途猛一拍驢頭,隨驢鳴一聲,這三尊大修俱陷入停滯。 莫途無心戀戰,打算先遁出這片是非地,待塵埃落定再行回返之事。 此時,驢頭上一根鎖鏈顯化,行將破裂,將一段記憶送還莫途,卻忽有一道紫芒竄上鎖鏈,鎖鏈裂紋彌合,重新被壓入驢頭,消散無影。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條鎖鏈被提溜出來,破裂,送還與莫途一段記憶。 這卻是一道祭請召喚的儀軌。昔日莫途曾透過此法降真附體於低階族人身上助拳。 “莫陸老祖的旨意?要我繼續鬥法?” 莫途面色發苦,卻還是趁敵修停滯的空當運轉法力,熔鍊血肉祭獻,召請魔族中高人降臨。 不過兩三息,待苛喜等人醒轉,見那騎驢道人身軀膨脹臃腫,一顆頭顱低垂下去,脖側生出一顆巨大膿腫。 膿腫迸裂,其內是一顆鶴髮童顏,雙目漆如點星的老者頭顱,並未沾上半點血汙。 莫途右手被他奪去,豎在胸前,不斷掐著法訣。 “莫貉,你這老魔果然來了。” 苛喜喝道,手下攻勢不停,鋪天的紅雲如鍘刀鐵剪,橫斷長空。 莫途駕驢在空中急躍,險而又險地避過紅雲與粘稠水霧,卻還是被雷霆擊得翻個跟斗。 “老傢伙,有沒有辦法!” 莫途口噴電光,有些急迫。 莫貉搖頭晃腦: “你修為低劣,提供不了什麼祭品,須拖延幾分。老夫再叫個族胞來。” “呃啊。” 又一聲驢鳴,三修停滯。 只見莫貉張嘴一吸,莫途臃腫的軀體驟然收縮乾癟。 大量血氣虧損,莫途眼前發黑,幾乎昏迷,而脖頸間的劇痛又把莫途清醒的神智重新拉扯回來。 莫途又長了一顆新頭顱,乃是一個神情懶散的痴肥胖子,肥肉壓塌了他的眼皮,只餘一條細線。 這兩顆頭顱隔著莫途耳廓開始寒暄: “貉翁近來可好?” “勉強度日,老夫聽幾個小輩說莫宕你最近又有精進?” “哪裡哪裡,都是莫陸老祖垂憐……” “要死啦!”莫途開口打斷。遠處紅雲撲來,如一張巨口。 “小哥怎地如此體虛?這般皮包骨如何修行?” 莫宕懶洋洋地道,又奪去了莫途左手,劃拉開他的胸腔,掰下一根肋骨,抖手伸展間,便化作一柄短劍。 他隨意舞出幾個劍花,一團白耀光暈護住人驢,又將紅雲割破。 三修各施神通,諸法轟擊,卻也不能割破莫宕劍網。 莫途暗暗叫好,卻聽莫宕嘆道: “這劍忒不順手,我再撐二十息。之後就分開逃吧。” 說話間,一縷水霧穿透劍網,被叫天道人一口吞下。 莫貉指點: “老夫來罷,小子往地下走,那裡人多好祭獻,你這一身拆不下幾兩肉來。” 莫宕揮手間,封堵大地的粘稠水霧便割得支離破碎。 一驢三頭衝入各個戰團,背後三修緊緊咬著尾巴。 “我是大王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