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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春來(下)

伍障微微躬身。 “您有何吩咐。” 身前是個十餘歲的半大少年,缺了左臂,右手持鞭賣弄似的揮舞。 一塊令牌砸到伍障頭上。 “你,還有你們村剩下幾個老不死的,今夜替我看管魘壇。” 伍障唯唯應下。 這少年急急離開,還不忘轉頭吩咐幾句: “記住了!隔一個時辰倒二兩貝釀封押,若是魘壇出事,你這條小命也別想要了。” 魘壇封的是瘌狼鄉十幾年前攻破村落,抓住的一隻遊神。這麼多年折磨榨取下來,早沒了什麼能反抗逃脫的餘力。 所以,才交給這麼個毛頭小子看管。 所以,根本用不著貝釀。 “貝釀,增長氣力祛除汙穢的好東西,也就瘌狼鄉這麼財大氣粗,能拿來做這般無用的事。” “我能否貪墨下來?只要把那幾個老伯伯支開。到時問起來,就說全用了。” 伍障舔了舔嘴唇,開始回味貝釀的滋味。 …… “嘿!嘿!賤骨頭,起來!” 伍障從朦朧中甦醒,頓感一陣虛弱,身上像是貼了幾塊烙鐵。 渾身無力,四肢都無法動彈,腳上像墜了鐵塊,他卻沒有被扯得撲倒在地。 他扭轉刺痛的脖頸,他才發覺自己被綁縛在一根木樁上,腳上被劃開幾道口子。粘稠的血液順著傷口流入地上的凹槽內。 環顧四周,單他面前就有七八人同受此苦。 凹槽只是淺陋的一條土溝,卻不斷延伸,抽條出一簇簇猙獰的花紋,簡直如一張巨嘴,將伍障在內的所有木樁一同吞噬。 “我這是,又成祭品了?” 伍障這才想起,那一日,他看守魘壇,後半夜便不再澆灌貝釀,而是自斟自飲,以為得計。 誰知天色初蒙,魘壇便被靜默若死的遊神衝碎,而後掀起屋簷,大肆吞吃幾個活人增補法力,鬧騰騰一場後鑽入群山,鴻飛冥冥。 伍障卻走不脫,被抽了幾百鞭,幾乎喪命。 “若不是喝了幾兩貝釀,我早被抽死了。” 如此安慰自己幾句,伍障抬頭,望向出聲叫醒自己的那人。 約摸三十歲,也與伍障一般,被綁縛在木樁上。 可伍障這些人都出自被瘌狼鄉吞併的村落,本就是被瘌狼鄉視為肉畜柴火般的東西。 而他缺了左臂,還有一身沒有補丁的衣服,顯然是瘌狼鄉中人。出現在此處,伍障頗感意外。 眼下此人也是神色萎靡,但不時扯起的嘴角總給伍障一種兇狠的感覺。 他開口,聲音沙啞: “想活命的,都給我聽著。村裡的老狗種要把大爺我餵給食心大王夭折的小兒子,還搭上你們幾個零嘴。” “你們都是賤命一條,大爺我的命可金貴著呢。” “不想死,就低誦這篇口訣。” 他張嘴頌念,通篇不過百十字,但發音奇怪,如狼嗥虎嘯,渾不似人聲。 伍障拼命記憶,說來也怪,此人只頌唸了兩遍,口訣卻如長了腳般,鑽進耳朵裡,牢牢地在他腦海中紮了根。 他張嘴嗚咽,聲音含糊,字句拗口,更像幼狼喚母。 伍障前前後後響起一聲又一聲狼嗥,稀稀落落,卻激起一陣迴轉的旋風,包裹著他身前的那人。 凹槽裡的鮮血隨風流動,倒灌至那人足下。 那人蒼白的臉色轉為通紅,繼而長出粗短的黑毛,參差不齊的獠牙挑起嘴唇,化為半狼半人的怪物。 伍障只覺愈發虛弱冰冷,再也堅持不住,中斷了低誦。 其他人也是如此。不一會,低誦聲停,然風聲未停,空中未明處傳來一聲聲低嗥。 聲音中沒有一點人味。 聽著低嗥,伍障只覺通體冰涼,像是被猛獸盯上。 他的雙腳卻突然傳來一陣火焚般的痛楚。伍障低頭,卻見凹槽中的人血已被瘌狼鄉人吸食一空,卻有一層黑漆漆的黏油不知何時浮上來。 觸之如火燒,所幸這黏油甫一出現,便流入瘌狼鄉人足下,被他吸收。 眼瞧著瘌狼鄉人面容扭曲,身上綻開一道又一道裂縫,其內流淌也是粘稠的黑液。 伍障有些心驚肉跳,既怕這人活下來,又怕他暴死。 空中的狼嗥愈發低弱,斷斷續續。 瘌狼鄉人兀地睜目,一條裂縫自額間貫至下頷,將他頭顱幾乎劈作兩半。 他掙斷木樁,低嚎一聲,仰頭吞嚥旋風,便有幾團陰冷的影子被扯入他大張的嘴中。 他似兇性大發,撲在地上,用以異化為巨大獸爪的右手掘地。 破壞凹槽,挖出的黃土塊摻雜著黑曲曲的蚯蚓,伍障細看才知是斷裂的細小血管。 如此挖掘幾尺,終讓他挖出一具細小乾枯的軀體。 毛髮俱全,裹著一層黏液,是一團成型的狼胎。 在眾人驚懼的目光下,他咧著嘴,像啃一枚野果似的將狼胎吃下肚去。 而後,他幾乎化作一頭人立的巨狼,站在凹坑內,視線都與伍障平齊。 然而,遍佈他周身的裂縫並未彌合,仍在不斷延伸,幾乎撕裂他的軀體。大片大片狼毛脫落,袒露出血淋淋的皮膜,其上一個個腐蝕的黑凹坑。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