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途聽著群聲唱和,如有一絲絲細小的火蛇順著他的筋脈亂竄。 氣血激盪,渾身火熱的同時,他周身法力又洗練凝實了幾分,這讓他對那魔族血脈之說又信了幾分。 連帶著,看向身邊莫為油黑的發頂,都覺得友善順眼了幾分。 “或許我真是出身這洪荒斷絕後化入人族的遺族——魔族?端的是好大的來頭。” “咳,即使不是,我也得尋個機會混入其中。這魔族一片良田就能輕易殺死幾尊築基大修士,這才是修仙界的大勢力!” “瞧這莫為態度處世,魔族中對於疑似族胞極寬宥,我未必不能靠著魔族這棵大樹,託身族中,淘換些資糧。” 莫途思索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 他看到一簇簇金頂,那是一頂頂帳篷,高低錯落於綠絲鋪成的丘陵之上。 莫途疑道: “往日所見那些有數的修仙勢力山門皆是高簷飛瓦,一派仙家氣度。怎地魔族所居如此簡陋,莫非此乃暫居別府,而非是真正山門所在?” 莫為道: “賢弟這番卻是想錯了,此即山門所在。這金布帳篷的形制,乃是我等在夢中所見,故臨摹至現實。” 他轉而說道: “賢弟可也曾於夢中見些奇景,聽到些繁複奧妙的法門?” 莫途回想起那一尊披著紫霧,周身人臉攢動的神人,用力點頭。 莫為笑得更親切了些: “是極。此即我等血脈源頭,莫陸老祖給予我等之賜福。他將無上法門灌頂我等,又將他往日所行所見之物示於我等眼前,我等領受夢境,如行於老祖身側。故我等於夢中所見每一幕,自有莫陸老祖的深意。” 吟誦般說完後,莫為又道: “賢弟未曾夢見過這金布帳篷與貪宴主吧,連莫陸老祖真容也未曾夢見過?” 莫途點頭,這沒什麼好隱瞞的。 莫為笑道: “莫陸老祖神通無盡,我等雖為修士,到底不過是他腳下的一隻螻蟻。所以只能承受他那無窮偉力的一些碎片。” “你得一片,我得一片,雖所得受用無窮,但到底零散模糊,各自修行,難免會對莫陸老祖有些偏差認知。” 他談性頗濃: “我魔族一支自是正統,能觀想莫陸老祖本來面目,其翩然風度,令我等自殘形穢。” “像砥鋒寺的禿驢族胞,把莫陸老祖當做一尊佛來拜,還有什麼三世佛,過去佛拾寒,現在佛莫留,未來佛五熾……不過想來他們貼近準提佛一脈,倒也不算離經叛道。” “匯聚在擒偶樓的那幫族胞,他們更是創了個勞什子莫哥與樓哥,把莫陸老祖本來面目塗抹得像個粗鄙武夫,簡直胡鬧!” 他滿含譏誚,說到興奮處,又斜了莫途一眼: “我方才說的那三支算是魔族中顯脈,人數最多。至於流落在外的族胞更是不堪,要麼瘋瘋癲癲,要麼對莫陸老祖有些荒謬的誤解。” “比如有個住在山洞裡的野人,一直嚷嚷著莫陸老祖早就死了,只是活下來一些碎片。諸如此類叫人半懂不懂的瘋話聽得人頭疼。念著族胞之誼,我也只好剜去他的舌頭了賬。” 感受到如利劍加身的鋒銳氣息幾乎刺穿皮膜,莫途暗暗腹誹這些魔族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他十分從心,立刻道: “我當尊奉莫陸老祖,不敢有半點違背不敬之語。” 莫為收回氣息,踩著雲頭騰起,拍了拍莫途肩膀: “話雖如此,你夢中所見隨你參悟,莫誤了莫陸老祖殷切期待即可。” 他目露孺慕崇敬之色: “莫陸老祖有言,我等奮力修行,便是對他最好的報償。” …… 兩人敘話間,雲頭終至那一片綠絲丘陵。 莫為與莫途跳下雲頭,那蠕動不休的綠絲如受驚的小狗般退散,空出一片黃褐色的土地來。 莫途便在莫為帶領下在這金帳篷間轉悠,不斷有修士停下手中的事,與莫為交談,或者同莫途見禮。 就莫途所見,這魔族中的修士各個極其雄壯,氣息兇悍凝實,沒有低於煉氣八層的修士。 甚至兩人路過一個蒼顏白髮,卻高抵帳篷的老者,其人眸子開合間,莫途幾乎要暈過去。 無疑,此乃築基大修士。莫途愈發覺得這魔族自己來對了。 二者,金帳篷也不像個清修仙道之地,而是血淋漓的屠宰場。 大小的屍塊,有修士的,亦有妖與獸的,雜陳於帳篷間,被無處不在的綠絲封印隔絕汙染,又被一個個肌肉虯結的修士劈砍分割。 莫途又經過一片綠絲纏裹的巨甕,綠絲糾合成管道,不斷有五彩斑斕的粘稠液體從管中墜下,垂落甕中。 甕中水波清亮,肉香撲鼻。 莫途回想起先前在綠絲森林所見,方知那片良田所產養料最終去向。 兩人行至終末,見一最大的金布帳篷,莫為介紹道: “進去罷。裡面供奉著我等族胞憑夢中記憶臨摹於現實的莫陸老祖本來面目塑像。你經叩拜後,方算入了魔族。” 莫途欣然鑽進帳篷。 遠遠地,他瞧見了一尊獰惡塑像。 此神無有眼鼻眉目,面上橫生七八張利牙內藏的嘴代替五官。一根細長的舌從原本的嘴中伸出,似要吸食人腦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