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於街道間的高大道人止步。 “叫我去輔助修築雲中巨神?” 莫陸皺眉,他突然接到水生道人傳來的訊息。 這打斷了他對於世事無常的感概,匆匆回返千螺觀駐地,看看水生道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畢竟對於雲中巨神,他全無瞭解。事實上,就連一個極為簡單的偶人,他也一竅不通。 水生道人仍在品著清茗。 “陸左夫來請本脈助力。我與諸位同道還在為陶景淵一事奔走,只能勞煩砥鋒道友走一趟了。” 寄於幽夢一脈門下,借其聲名,自然也是要為之奔走。莫陸並無意外。 只是這陸左夫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此人號稱是天機城中離元嬰境界最近的大師,不說實力強橫,手下可調配的修行資糧深廣如海,又怎麼會求到幽夢一脈來? 莫陸頗感興趣。 見莫陸點頭,水生道人放下茶杯,揚手招來數個面敷油彩的銀灰骷髏。他背後銀灰色的金屬延展,長長方方,成一塊棺材板。 他轉身,棺材板後嵌著一副銀灰色的骸骨。 銀骸骨關節咔吧,在機括的支撐下翻轉舒展,那一塊棺材板也隨之摺疊,將水生道人本體徹底吞沒。 最後,一張繪就飄逸道人的假面覆在銀灰骷髏面上。那些侍立在他身旁的骷髏面上油彩勾勒,繪成一幅幅姿貌各異的道人像。 虛空中似有一道道冥冥的氣機投下。 威壓氣息勃發之間,莫陸面前赫然多出十數位築基級數的修士。 莫陸繞有興致地觀看水生道人這一通變化,突然道: “這些骷髏,望之也不似幽夢一脈的手段神通吧,倒頗像天機城的偶人。” 水生道人的聲音從一張張假面下傳出,不甚在意: “天機城偷師偷到我門頭上來了,哪有不偷回去的道理。” 莫陸揚眉,水生道人說得輕巧,但在天機城眼皮底下幹這個,背靠幽夢一脈是一方面,也少不得和天機城有或明或暗的利益勾結。 卻又見水生道人操控骷髏,擺出陣勢,興致勃勃道: “來,我傳你一道手令,可呼叫夢界些許資源。” 骷髏圍舞,將莫陸圍在中間。 他們的舞步原始,野蠻,卻又在細處表現出令莫陸炫目的繁複。 骷髏假面上繪就一幅幅道人像的油墨脫落,散入虛空。 一絲絲威能氣機亦隨之勾動,揚起。像昂起的蛇頭,隨蛇身伸展舞動,又如海中的海藻,繞著無名的漩渦扭動。 隨著骷髏狂舞愈發激烈,那些假面上的道人像亦脫落至無色。 這一場祭獻儀式也進入了高潮。 莫陸抬頭凝視頭頂某一點。 空無一物。 但他聞到了線條擰動的刮擦聲,觸到了油墨味道,聽到了一根根線條輕撫他的臉龐,騷癢似羊毛。 這倒錯的五感逐漸融合,填補了視覺的空缺,在莫陸腦海中渲染了一團無色狂舞的線條。 “他是紫色的。” 莫陸當即明悟這一點。並非揣測,也無有疑惑,就彷彿一隻腳踩下後會有第二隻,隨雲而來的是雨。它們本是一體,是故窺一斑而知全豹。 狂舞的線條任他的想象加工,被覆上紫色。 於是這團紫線脫離了莫陸的想象,恍如被賦予了知覺,自行運作,線條擰動愈發賣力,很快便坍做一團。 那是一個長鬚老者,峭岐翁! 莫陸很快想起了對他的第一印象: 金丹機緣! 紫色線條組成的嘴唇抿動,峭岐翁謙和一笑。 莫陸當即明悟了峭岐翁這一分身的本質,乃是借他的思緒與想象演化而成,只存在於他的腦海中,旁人根本無法得見。 如此隱秘,自然只是為了防範一人,天機城的主人,真仙樓婁。 也只有元嬰大能,值得另一位元嬰大能欺瞞。 莫陸正想詢問他自己下一步該做什麼,這所謂輔助修築雲中巨神的差事,又在他的籌謀中佔據何等地位。 但峭岐翁不言不語,只是抬手一指,莫陸額間發熱,久久被他擠在腦海邊緣的幽夢傳法印再度被回想起來。 其上染了一抹紫色,隱隱匯成門扉模樣。 見狀,峭岐翁滿意點頭,紫色線條崩解斷裂,如被一隻手攪亂的蛛絲。 這一縷遐思重回莫陸的掌控,卻又給莫陸帶來了不少的疑惑。 他回首,卻見水生道人脫了骷髏,頹唐於地,顯然消耗甚大。面對莫陸疑問,只是疲勞一笑: “砥鋒道友,盡力而為即可。” …… 莫陸離了千螺觀,一邊揣摩著傳法印記,一邊前往坊市外,同陸左夫的下屬接洽。 不想來的卻是解狐恩。 莫陸有些疑惑。 解狐恩莫陸並不陌生,那一柄砥慧長劍還是託他打造。他與其師抱陵子一向不睦,而抱陵子一系透過陸蠍夫攀上陸左夫,很是賺取不少好處。 這輔助修煉雲中巨神一事既然是陸左夫親自過問,想來倍受抱陵子重視,怎麼派來這麼一個頗有仇隙的弟子來主事? 誰知解狐恩見到莫陸頗為親切,更甚以往。 “仰賴道友獻法之功,我師抱陵子已伏誅!”喜歡墮仙食宴()墮仙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