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莫陸壓在陰影巨掌下的兩團肉糜不再掙扎。 陰影消散,被壓扁的肉糜攤成極薄的一片,在粗糲的荒原地面上蔓延,被其侵染的礫石上裹滿鮮血與肉絲。 一左一右兩攤肉糜沒了陰影巨手的壓制,再度蠕動,各自彈出一道血線。血線蜿蜒,於灰色的沙礫石間交錯相融,隨後再無動靜。 兩攤肉糜間,多了一根細線牽連。 像一對牽手共赴黃泉的痴情人。 “死了?” 莫陸點起一把靈火,正欲焚盡所有灰燼,卻見兩攤肉糜牽手所匯聚的那條細線中心的一處小點上,那一股莫名的法力重現,吞食一切,令一切臣服獻上祭品的氣息重現。 天地間遊散的靈氣再度混亂。 “咳。” 隨莫陸心念一動,周遭靈氣被盡數排開,十丈以外靈氣洶湧,堆疊壘成高牆,卻不能再進一步。 那一個血點大肆擴充套件,透過血線吸取攪動兩攤肉糜,變成一個不停旋轉的漩渦。 而在漩渦深處,莫陸感受到了夢境的氣息。 必然是覽憶道人自封之處。 連夢境都遮掩不住,這覽憶道人現在處境必然十分不妙,說不得已經走火入魔,被籠佛寺中的詭異徹底壓制吞噬。 莫陸剛好有一門術法《遊夢滑步》,能潛入夢境,確認覽憶道人的情況,亦能趁機將他斬殺。 這又有什麼好處? 莫陸思量著,若他調頭就走,固然什麼事都沒有,但景通和尚與覽憶道人兩事足以告訴他,這籠佛寺廢墟亦危機四伏,難保會在何處遇到什麼東西。 而能與之抗衡的唯有眼下正在某處堵缺口的幽夢天尊一脈眾道人。要想輕鬆點渡過這一段路,必然要和他們打交道。 莫陸身懷幽夢天尊傳法印,若與他們接觸,很可能會被當作是自己人,就地徵召,前去封印詭異。危險不說,還大耗時間,不知要多久才能去往天機城。 而若他能將這覽憶道人誅殺,有戰績在身,也算是封印了一次詭異,他也好推脫離開。 “若這詭異能與覽憶道人鷸蚌相爭,鬥個兩敗俱傷,我也好撿個便宜。” 思路一定,莫陸從怨蛆身下的陰影中鑽出,只一招手,從怨蛆身上撕下一團陰影般的血肉來。 他吹一口氣,那團血肉鼓脹起來,化作一個儀表堂堂,一身正氣的劍修,只是雙目無神,好似人偶。 隨著一點刺痛,一絲心神魂魄被莫陸分離出來,投入劍修體內,令其眼神靈動,躬身向莫陸一禮。 莫陸自然不肯貿然用真身潛入。先派一具分身試探,若覽憶道人夢中的詭異太過恐怖,他掉頭就走。 劍修泥丸宮中流瀉下一團紫色光影,轉眼間遍覆全身,令他恍如幻影。 幻影輕若無物,很快就被血液中的漩渦吞入。 …… 莫陸與幻影分身之間的聯絡急速削弱,但隨著幻影分身真正在夢境中立足,再一次見到夢境外層那熟悉的黑暗,這一層聯絡又穩定了下來。 幻影分身的夢影體愈加穩定,再無先前在外界那般沉重。 莫陸心念一動,幻影分身張開雙臂,一塊塊夢晶隨莫陸的“想象”從黑暗中浮現。 一點點紫光如倦鳥投林,沒入幻影分身體內,令他氣息節節攀升,達到築基初期的境界,與莫陸真實的修為相差無幾。 幻影分身抬手,道道怨蛆陰影被他想象出來,乖順纏繞在他身前,威能不俗。 “有趣。” 莫陸在外界只是覺得心神消耗有點大,卻能換來這麼一具築基境界的打手,已令他大感滿足,更生了幾分就憑這具分身將覽憶道人與詭異處理鎮壓的心思。 他重新沉入陰影之中,不斷翻閱幻影分身傳來的一幅幅畫面,心神相連,一道道命令被他傳下。 幻影分身信步穿過夢境外層的黑暗。 漸漸有一團昏黃的光芒侵染驅散黑暗。 透過幻影分身,莫陸瞧見,那昏黃的光芒來自一尊金色的佛像。 那佛像高居於夢境頂端不知何處,莫陸抬頭只能見到一個金點。 但昏黃光芒所照之處,莫陸心神中自然浮現出佛像的全貌。 此佛像著簡單的僧衣,敞開懷,手縮腿短,頭部以下圓潤鼓起如一枚丹藥,又像莫陸所見的那些被塗願佛皮侵蝕得不成樣子的金面佛。 而佛像的頭部卻是一顆怪誕的章魚腦袋。粗短的觸手貼在下巴,幾乎將脖子遮住。凸出的魚眼中看不出任何一絲情緒,頭頂高聳地鼓起,還有坑坑窪窪的骨刺探出。 這尊佛像沉浮在莫陸心神中,帶來一股倦意,好像坐在午後的躺椅上,慢悠悠回憶起從前那些成就,喜悅。遍身懶洋洋的,再也不想未來如何,接引詛咒如何,再也不想自己的前路,再也不想自己的道途。 只想圍繞在佛像周圍,任他昏黃的光芒浸染全身,永遠活在過去之中。 過去那些殺戮敵手,練功長進,功成築基的記憶被從腦海深處翻出,一遍一遍重複那些喜悅。 莫陸極力抵抗這種汙染,他中指上,得自明佛豬人的無畏藏如火燒一般刺痛。 一頭兇狂的白豬載著無面菩薩,從莫陸幻影分身背後衝出,大聲嘶吼。 莫陸幻影分身被白豬一撞,從這種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