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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漸染

自那一日始,莫陸每隔一日,就要前往天機城地下,洞開夢界門扉,開閘放水。 大堆大堆似真似幻的“萬有靈礦”就這麼被他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挖掘出來,堆積在礦洞之中,隨後轉交流散於整座天機城。 供那些天機城修士消耗。 每次莫陸回到地上,摘下覆於眼部的銀絲窄帶法器時,厚重白霧褪去,林立的樓宇重又清晰,莫陸總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同時,他隱隱能見一重幻象: 似有若無的輕薄紫霧從城下深處騰起,緩慢卻無可阻擋地,將整座天機城包裹。 地上的眾多靈機修士一無所知,高聳的樓宇盲目地移動著,從甬道里排出一列列無智的偶人,那些偶人來往搬運萬有靈礦,像是一根貫通的吸管,以供他們歡欣地痛飲,飲罷,癱倒在紫霧的擁懷裡。 至於城下,貪食的碩大嬰兒仍在啃齧著礦脈藤蔓。陸左夫,或是追隨他的金丹們,殷勤地侍候著,如老農侍弄著麥田,掬一把汗水,倒數著收穫的日子,他們為此歡欣,為此等待。 而莫陸亦在等待,等待紫霧褪去,等待謊言被戳破,等待收穫。 那是專屬於他的收穫: 一具餓斃在路旁的屍骸。 莫陸滿懷期望地走回府邸,不時能見到大堆大堆萬有靈礦,似乎閃著別樣的光澤。 幾個煉氣弟子夾雜在偶人間,繁忙緊張地施法加工靈礦。 幾句雜談順著風飄至莫陸耳邊。 大抵是關於修行,關於師父與師兄弟的閒話,發幾句牢騷,偶爾有人計數著做完這一次任務又能得多少報酬。 平淡而瑣碎。 這倒勾起了莫陸久遠的記憶,他還是煉氣時,還在五道觀時也曾有過類似的話語。 如人仰遊於海面,平視見天高雲遠,轉頭只見細碎的波濤,便自以為安臥無礙。 卻不知漩渦將至。 “若他們知曉手中的萬有靈礦盡是贗品,又該如何?” 莫陸失笑,長吸一口氣,將周身數百米靈氣吞入口中,化作一口濃郁的靈液。 呼呼勁風,颳倒了壘起的靈礦石,驚得那些弟子飛遁。 莫陸自不理會周遭夾雜著驚羨恐慌的目光,將靈液吞入腹中,稍一煉化便成滾滾法力。 他長笑一聲,催動法力,架起雲頭,直往宅邸飛去。 等待收穫的這一段時間,莫陸並非沒有事可做。 比如,將五道神符化入血肉皮膜中,徹底消化八頭築基惡獸的血肉精華,令修為再上一層次! …… 鼓脹至斗大,佈滿眼瞳的牛心虛影顫抖著,每一次鼓動,都有一層層粘稠似血的漣漪濺出,令廣佈於房中的禁制模糊了幾分。 這牛心似有靈智,不安地晃動著,拼命擠躲在房中角落。 然,一隻光潔如白玉的手掌探出,將它摘下,攏作一團丹液,塞入口中。 “這一點汙染,於當下的我而言,不過是開胃小菜而已。” 莫陸赤膊著上身,胸腹與背後各有一道道蜿蜒起伏似龍,又鬥折似爪的神符字跡。 那些神符扭動著,如有靈性般,掙扎著要逃離莫陸道體。一道道鐵鉤銀畫的筆觸躍出莫陸皮膜,惶急地在空中揮舞。 於是便有一截截黃符紙自虛空中生出,承接探出的符頭符腳。 莫陸如多了一條條鬆弛垂下的死皮,叫他心生厭惡。 然而,他長吸一口氣,周身血肉擰動,探出一根根細絲似的觸芽,纏繞上神符鐵鉤銀畫的墨跡,伴隨一聲聲牙酸的拖拽聲,這一道道神符便被拖下皮膜,沉入莫陸血肉深處。 “仗著吞下八頭惡獸,我這修為提升,道體也更強橫,故而能強行鎮壓這五張神符。” 瞧見胸前又有一點淡薄的影子顯出痕跡。 “到底力有未逮。” 莫陸也只得一嘆,將那一塊皮膜撕下。他的血肉承載著那一道神符,很快發焦變黃,被符中力量洗練,化作一張黃紙符,靜靜飄落在他膝上。 莫陸卻不看紙符,而是盯著自己腹下三寸的丹田處。 此處泛著汙濁的黑色,並不斷地,一點點地向周圍的血肉蔓延。 丹田中那一方靈臺下,仙臍不斷地抽取后土之氣,幾乎讓靈臺不堪重負。外溢的孽塵不斷堆積。 莫陸七頭怨蛆盡數堵在此處,將孽塵移出體外。 這牽扯了他大部分精力。 究其原因,還得歸結於莫陸修為境界,已至築基後期。 於是仙臍不再受他控制,大肆抽取養分,推動他的修為向更高處的金丹晉升。 自然,這樣的晉升註定失敗,走火入魔。 若莫陸只是普通築基,那隻能困守洞府,慢慢熬煉法力,靜等一絲金丹機緣。 “算算日子,也該收穫了。不知靈機修士餓死後會有何隱秘,峭岐翁允諾的那一絲金丹機緣又應在何處?” 莫陸籌算著,忽有一點飢餓乾渴之感。 伴隨此感而來的,是空前開闊的視野。 原因無他,他的整座宅邸盡數化為黃沙。 遠處,似有似無,籠罩整座天機城的朦朧紫霧潰散。 樓宇崩塌,鏽跡覆過大地。喜歡墮仙食宴()墮仙食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