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青鱤大哥,您喝!” 一個少年修士討好地將一杯美酒遞給青鱤。 青鱤接過飲下,感受到升騰的酒意溫柔地按摩頭皮,再看到身旁低眉順眼的準師弟,青鱤更覺痛快,長舌伸出,在酒杯裡捲動,刮取剩下的酒液。 “周閒,你這酒釀的真不錯。還有嗎?” “師兄喜歡就好。只是師父的寶囊要緊,我等還是先去察看大陣吧。這百年陳釀還有十壇,你走的時候一併拿去,給師父也嚐嚐。” 見準師弟如此上道,青鱤滿意地點頭,揹著手走出帳篷。 帳篷外是一塊大空地。上千精壯男子一圈圈圍坐,大多是由周閒選出,周家的家丁護院幾乎全在這裡,重視之意不言而喻。 這些精壯男子左手按住旁人肩膀,右手結成一個古怪的印記,低頭閉目,口中誦唸低沉的佛謁。一隻只左手將所有人連結在一起,他們口中的佛謁雖雜於千人之口,卻合為一聲。 圓圈最深處,莫陸的錦囊漂浮於半空,每唸完一道佛謁,囊體都會閃過一層紫色的光芒,週而復始。 青鱤激動地看著,這半年間,他除了修行,就是在此間坐鎮。莫陸之前畫的大餅被他奉為圭臬。眼看著半年之期已近,更進一步就在眼前,如何不激動。 “吼!” 青鱤色變,抬頭看向聲源處。 是一頭怪虎,修為達煉氣六層。此虎毛髮褪盡,渾身上下遍佈人臉。那一張張人臉大多是模糊花紋,也有的眉眼口鼻已經長成,形成瘤狀突起,人臉瘤上的嘴巴不自然地張合。那怪虎顯然已經被折磨得神智不清,眼中只剩下了嗜血的瘋狂和對人類血肉的追索。 而此地上千凡人對他而言誘惑極大。 儘管此虎已經如此可怖,青鱤還是透過熟悉的面容和氣息認出他來。 “嘯山道長?怎麼連你也支撐不住了?” 那怪虎似乎被青鱤這一喝喚起了些許神智,停留在原地哀嚎。 趁此機會,青鱤溝通起師父莫陸。 他的長舌探出口腔,變回怨蛆本來樣貌。“我在,我已知曉。借法力予你,破滅此獠。”隨莫陸話語,青鱤自覺舌根處湧出一股精純的法力,讓他修為隱隱壓過嘯山一線。 “謝謝師父。” 青鱤長舌做槍,直撲上去。 這怪虎本來就無多少神智,只憑一腔瘋狂,不多時就被青鱤斬殺。 沐浴虎血,聽著周閒的恭維,青鱤只覺身心舒暢。 連帶著看向怪虎屍體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嘲諷的意味。這嘯山道長當年嘲諷過他修為低微,被他記到現在。如今親手斬殺他,真是可笑可嘆。 這半年間,坊市中爆發了一種奇怪的人臉病,得病者如嘯山一般,全身佈滿人臉,長出人臉瘤,而到了末期,人臉離體,不但帶走部分血肉修為,還會反過來啃齧宿主。不少低修為的修士深受其害。所有人都束手無策。 而他青鱤,早早在人臉病爆發之前就做了五道觀的記名弟子,得師父護持,未曾染病。還獲得師父所賜下的怨蛆,修為大漲不說。 更為難得的是,師父還能遠端降臨於怨蛆身上,貼身傳授指點修行,借他法力,為他護法。青鱤覺得,自己是真的大道可期,絕不同於這等凡俗妖虎。 青鱤正與周閒誇耀,突然聽到輕輕一聲錚。 錦囊封印開啟了。 不同於青鱤無數次想象的那樣,裡面的東西很簡單。 只有一張對摺的帛紙滑落出來。 青鱤聽到莫陸在他口中傳音: “展開帛紙,唸吧。” 青鱤與周閒走進人圈,展開帛紙。 “築基弟子,你足以承受,本門之秘。 “我等為平願寺餘脈,平願寺由佛祖親傳。 “佛祖心懷大愛,好渡眾生。曾發下大誓願,要於某日之前渡沙數眾生。 “佛祖之願宏,佛祖之力偉。然,道門三天尊合力,欺逼過甚。佛祖迫不得已,不得不施“貸還”之術九次,獲不可思量之偉力,擊退三天尊九次。 “然,天道之貪,更甚於人。因“貸還”之故,佛祖所獲偉力逐次而減,而所渡眾生之數逐次而增。 “九次之後,佛祖驚覺,眾生不夠了!即使渡盡佛門道門,天地九域一切有靈眾生,仍不夠償佛祖誓願! “危矣!佛祖隕落,佛門傾覆,就在此間。佛祖閉目悟道七日,終大徹大悟,危難遂解。 “佛祖曰:吾願渡盡眾生,眾生何必有靈?人是眾生,牲畜是眾生,蚊蟲是眾生,頑石是眾生,水中四萬八千蟲是眾生,刺人身血,血亦是眾生。取人生魂,魂乃眾生國度。 “佛祖之危立解,佛門之難來矣! “佛祖所言,我等佛門弟子是眾生,亦是孕育眾生之佛母!行走之地上佛國! “佛祖走火入魔了! “佛祖所傳支脈,大半傾覆,佛門弟子化為囊腫臭物,被其擄掠至一佛域,生不如死,終淪入歧途。我等倖存者改換門庭,掩藏道統,苟且求生。然,佛祖之大願將償,大愛未減,對我等弟子念念不忘,其神通流轉於我等道統,若有暴露者,必被招走,或遭佛祖遣弟子捉去,淪為眾生佛母。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