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和皇帝就燕王謀逆之事議了議後續的事宜,再侍奉他飯畢,晏珽宗才終於能抽空回府去見婠婠。 一踏入嘉意園,他便看見華娘和月桂、以及宮裡來的季裳儀季雲芝端著幾個托盤候在主屋門外,面面相覷小聲議論著什麼。 “殿下怎麼了?為何不入內侍奉?” 華娘低著頭小聲哭著: “殿下不願見人,早起時候我們備了水想給殿下擦拭身子,她便把我們轟了出去,一整日過去了,還是滴水未進呢。 哦——唯有中午時候樓女儀給殿下端了碗避子湯,殿下才起身喝了藥,然後又把咱們攆了出去。” “不願見人?只喝了一碗避子湯?” 這天是五月初六,他回府時又是暮色四合。府裡的奴才們都在張羅著給各處掛上燈籠,一切進行地有條不紊、幾乎沒有發出什麼不必要的聲響。 晏珽宗的神情在日暮下有些晦暗不明,他揚聲吩咐下去:“去備膳,要現做的,再去芙蓉巷買些殿下平時喜歡的吃食來,各色都買點。” 底下的人應了聲就去辦了。 宮裡人多,這麼多張嘴全指望著一個御膳房,膳食幾乎都是早早做好了就在爐子上溫著的,只等哪宮的主子們要吃了就一股腦全都端上來,好不好吃奴才們才不管呢,只要他們的差事交代了就算萬事大吉。 若是主子沒胃口、不傳膳,那便一遍又一遍地繼續放在爐上燙著,燙到飯沒餿主子又想吃了為止,可是這樣的飯吃到嘴裡還有滋味麼? 而且大部分妃子、即便是寵妃也很難有財力支撐她們在自己宮裡自備一個小廚房,只能隨大流去吃那個“大鍋飯”,所以一想想其實宮闈生活有時也並沒有那麼美好。 論起小廚房,皇帝是沒有的,他也吃御膳房,但端給他的飯菜自然是現做的,沒人敢拿冷了又燙的給他用,如今宮裡也唯有皇后的帝姬才享受得起這份殊榮恩寵。 晏珽宗想起少年時候在晉光殿,奴才們端給他的飯菜實在是難以下嚥,每次婠婠過來看見他吃的東西都要發脾氣,一迭聲命人去把她宮裡的拿來給他吃,每次都要奶聲奶氣地吩咐一句“一定要現做的!”。 他推門進去,後頭三個婢子唯恐他會吃了帝姬似的,也一股腦跟在後面進來了。 冰鑑裡放著厚實的大冰塊,還冰著各色時蔬果子,一入內便感到周身涼爽舒適、神清氣爽。 白稻米家裡父母早亡,只有個姐姐叫白栗子,後來嫁了個山西的汪氏豪商,夫婿體貼、公婆和善,日子竟過得很不錯。 汪家會做人、頭腦又靈活,搭著小舅子是帝姬身邊侍奉的紅人,每季都要送好些東西到宮裡來給皇后和帝姬,他們自知身份不配,也不送金銀之類的俗物,都是挑點宮裡不常見的蔬果孝敬,諸如荔枝櫻桃蜜瓜等等,只說給娘娘和殿下無事時候吃著頑的,不必放在心上。 現在這冰鑑裡冰著的就是一大盆荔枝,是汪家人聽說帝姬在太子府上養病,特意命人送來給殿下解悶玩的。 這一趟來的可不容易,還搭上了白稻米師傅崔保城和鄭德壽的關係,才放他們悄悄從後門入了府,從頭到尾各處打點共計使了千兩銀子也不止,只為能見到太子殿下一面。 婠婠蒙著被子背對著他們縮在床上,纖弱如蝴蝶般的身子只有那麼一團,看上去就怪惹人憐愛的。 聽到有人推門進來的動靜,她頭也不抬只在被子裡悶悶道:“出去吧,我不吃東西,也不要人伺候,別來煩我。” 嗓子都哭啞了,還帶著抽泣的聲音,像只被鐵夾困住的小獸在低聲哀嚎著。 晏珽宗命人掌燈,屋內亮了起來:“是我回來了,婠婠。” 婠婠的身子頓了頓,頭在被子裡蒙得更深了,不再說話也不睬他。 後頭三個女婢七嘴八舌地柔聲喚她: “殿下快起來吃些東西吧!” “殿下您好些了嗎?” “殿下,奴婢是娘娘派來……” 直吵得晏珽宗頭疼。 聽到雲芝說話時婠婠才猛地一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母親讓你來看我?她……” 她知道了?婠婠不敢想她母親現在的心情,只怕她要發瘋吧。 雲芝看了晏珽宗一眼,緩步走到婠婠窗前躬著身子回話:“皇后娘娘讓奴婢來探望殿下,瞧瞧殿下可好些了。” 她隔著一層紗幔、並不能看清婠婠的神色,唯有一個模糊而清瘦的身影在那,只是光聽她說話的聲音就知曉她必是受了大罪了。 “殿下可否掀開簾子給婢子瞧一眼,看見殿下氣色如常,婢也可安心回稟娘娘了。” 那邊的王府大總管徐數猶豫著有事要報,只是太子爺在帝姬那兒,帝姬的房間豈是他能入內的?於是只好求萃瀾嬤嬤代為通傳了一聲。 晏珽宗聽了萃瀾的話,說府上有客未走,就稱有事先過去一趟:“你們有什麼話要和殿下說,這會快點說了罷,等會本王來尋殿下用晚膳。”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