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皇太后的連聲關心,陸漪嫻一下便想起了她亡故的母親。 若是她的母親還在,一定也會這樣關心她的。 她逼著自己忍下了眼眶中呼之欲出的淚珠,笑著向皇太后解釋道: “漪嫻多謝太后舅母的關愛了。舅母勿要為漪嫻憂心,漪嫻不打緊的,大抵是這一路從太原趕來,車馬走得急了,顛簸之故吧。 但是回京給太后和皇后請安才是大事,漪嫻也不覺辛苦。” 太后將信將疑地哦了聲,又問: “可不是你夫君待你不好罷?還是你家中的婆母妯娌們不好相與?我的兒,可是在太原那無親無故的地方誰給了你委屈受?你只管告訴我,我必要給你去討個說法來!” 陸漪嫻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太后!太后厚愛漪嫻,漪嫻感激不已。只是漪嫻確實是車馬勞累之故,家中夫君婆母妯娌待漪嫻都是極好的。” 太后虛扶了她一把,讓她趕緊起來,“你既這麼說了,那我且信罷。我隱約記得你家婆母也是讀書人家出身的,想來不是那小門小戶的潑辣不講理之人。再說了,你的品性是我打小看大的,再沒有一點問題,誰家娶了你做媳婦不得謝天謝地了,恐怕你婆母和你夫君確實沒有苛待了你。” 這話是說給外人聽的,不管陸漪嫻的丈夫婆婆對她如何,總之以後也該再夾起尾巴一些,不敢輕視了她。 婠婠在這時似笑非笑地開了口:“若是家中真有人敢欺負了你,只管來告訴本宮和太后,本宮和太后必要給你做主的。” 她注意到坐在一邊的陸俏河,聽到連太后和皇后都關心著她長姐陸漪嫻在婆家的處境,她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關懷和在意,反倒有些按耐不住的不耐煩。 太后和皇后接連關心了一番陸漪嫻,賜下許多禮物給她,陸俏河的眼睛都嫉妒地微微泛紅了起來。 難不成她今日費了這樣的心思打扮,就是來這陪著陸漪嫻給她當陪襯的嗎! 皇太后獨坐高臺,底下人的小心思自然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心思轉了一圈兒,讓陸漪嫻坐回了陸俏河的身旁,狀似無意地開口同她們閒聊了起來。 “俏俏啊,你在太原多年,那兒的風物景緻比起咱們這可如何?” 陸漪嫻答了幾句。 皇太后轉首面向婠婠,拍了拍婠婠的手背。 “我可記得范文正公寫過一首什麼詞來著的?裡頭寫了塞外的風光,叫……叫……什麼?裡頭似乎有一句塞下秋來風景異、什麼長煙落日孤城閉的。是、是——?” 婠婠垂下腦袋做沉思狀,似乎一時答不上來的樣子。 太后又一臉不解的看了看陸漪嫻,陸漪嫻也垂下了頭去,好像沒聽說過一般。 陸俏河心中竊喜不已,呵呵,沒想到當今皇后和她這個長姐都不過是個草包而已。 她忍住心中的狂喜,俯身向太后回話道: “是漁家傲—麟州秋思!回太后話,小女記得這首詞,不過范文正公寫的並不是太原風光,而是陝北神木縣……” 大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太后身旁的月桂和雲芝,內監寶榮等人都惶恐不已地跪了下來。 婠婠也從座位上起身,而後屈膝跪在太后腳邊。 陸漪嫻見狀,心中大叫不好,亦是跪倒在地。 只留陸俏河一個人還竊喜不已地坐在那兒,下一瞬她臉上的笑意不在,瞬間白了臉。 她顫顫巍巍地從椅子山站了起來,幾乎是雙腿虛軟地跪了下來,連聲音都不是自己的了。 “太后……” 大內監寶榮跪在地上斥她: “放肆!陸氏女豈可公然頂撞陛下名諱!慎言!” 是了,麟州音同麟舟,可麟舟是當今陛下的字啊。 她一時無意,為了爭在人前表現自己的才學出眾,竟然犯了皇帝的名諱。 嚴重論起來,這可是能殺頭的罪啊。 陸俏河一下子奔潰了。 難道她的大好人生就要這樣被毀於一旦了嗎? 季裳儀也呵斥她道: “陸氏女哪裡學來的規矩!方才太后是同皇后娘娘說的話,你豈可公然插嘴,還出言不遜冒犯了陛下尊名!” 她這話的意思是告訴陸俏河,這可不是太后娘娘挖坑害她,人家太后本來就沒指望讓她回答的,是讓皇后娘娘回答。皇后娘娘貴為皇帝正妻,若是喚出了皇帝名諱的同音字,那也算不著什麼,基本上魏朝歷代皇帝都不會在乎這個的。 可是誰讓陸俏河搶答了呢?顯著你比人家皇后還厲害是不是? * 皇太后驚訝又憤憤地伸出一隻手指指著臺下的陸俏河,一手拍了拍自己太后寶座的扶手。 “陸氏女失儀放肆!我還當你和你長姐漪嫻一樣是受了規矩好好教養長大的,你倒好…… 你母親崔氏是怎麼教子的,就沒有一點學著前頭楊氏夫人教導你長姐的模樣教導你宮裡的規矩嗎!” 這可是大不敬之罪。 她說出這話是特意將陸漪嫻和楊氏摘了出去,更是告訴外頭的人:陸家是有不守規矩的姑娘,但她大兒媳楊氏的姑母楊夫人教導女兒卻是沒有疏漏的,要怪只怪上樑不正下樑歪,沒有好母親就教不出好女兒來。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