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二年,二月初四,皇帝以為同平妻的禮節冊封瓷瓷蘭公主為“崇貴妃”,又稱“光崇可敦”,將他迎娶公主的婚期定在了兩個月之後的四月十六日,是司天使測算過最近的大吉日。 這是為了照顧喇子墨國人的面子。 在魏室,元武帝的皇后是陶沁婉,瓷瓷蘭只是貴妃,是妾室;但是同時冊封她為可敦,喇子墨國人也可以自說自話地認為他們的公主才是正妻。只看各人如何理解罷了。 為了緩解公主思鄉之情,皇帝還特意下旨在京郊的唯一一處皇莊裡營造華麗的喇子墨國牙帳,供公主思鄉之時偶爾回國小住,給足了公主顏面。 這個會談的結果讓其木雄恩長舒了一口氣,也讓所有人懸著的心都放了下來。 畢竟是“和”。 和了就好,和了就好啊。 至於其木雄恩索要的給蒙睹都王子之死一個交代,元武帝讓潘太師出面代為致歉,又說,他已將河西張垚佑軍中那幾個圍殺王子的斥候們的名單都列了出來,已讓張垚佑將這些人都下了大獄。 等他與瓷瓷蘭公主完婚之後,曳邇王回國之時路過河西,就可將這些人一併帶回國自行處置,順帶從那裡迎回王子的屍首。 對於目前的局面,其木雄恩總的來說還是很滿意的。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元武帝和瓷瓷蘭的妥協總讓他又嗅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息。 因為公主來的時候置氣,沒帶身邊的一個親信過來,所以元武帝提議讓其木雄恩的信得過的心腹拿著他的一半使節旌旗先回國一趟,快馬加鞭的選送一些公主從前的親信和本國的匠人、廚子之類的來陪伴和服侍公主。 瓷瓷蘭自己也說,她害怕來到這裡吃不慣漢人的飯菜、穿不慣漢人的衣服,想要從前伺候她的奴婢們過來。 既然眼下已經達成了最好的形勢,其木雄恩有無話可說,便將自己來時所帶的大汗贈予他的使節旌旗一分為二,交了一份給親信,讓親信在這兩個月內快馬加鞭地回國送人來。 同時他也修書一封告知他的大汗王兄,說近期會有自己的心腹回國。 ——使節出使之後想要再回到國內,沒有自己的旌旗是不行的,會被國人當作異族誤殺的。 但是元武帝也提出了一個他的要求。 在成婚之前的這些日子裡,瓷瓷蘭公主不能在居住在驛站中,而是搬居到皇帝從前的南江王府中居住,同時派了宮裡專門的教習嬤嬤教導公主中原的宮規和一些簡單的漢語。 婚儀之前,其木雄恩也不能再見公主。 對於這點其木雄恩心下也瞭然。他們部族的人少有倫理之分,男人除了不能娶自己的親女兒親孫女之外,什麼繼母、兒媳、姐妹、侄女、外甥、他人之妻的,都能娶回後宅享用,所以難免讓中原人覺得他們“淫性未泯”。 他雖是王叔,但更是個男子,瓷瓷蘭一個待嫁的少女,總和王叔住在驛站裡,傳出去的確是不大好聽,惹人議論的。 不過元武帝已經給他們這麼多臉面了,曳邇王也就不再說什麼,同意了他的要求。 當日,和曳邇王在皇邕樓和談之後,皇帝為他好生擺了一場宴席相慶。 宴罷,皇帝換了身衣裳,去了去身上不經意間沾染的酒氣,照舊回到坤寧殿陪伴皇后。 近來有心想看皇后笑話的人可也不少。 倒不是說這個皇后做的有多不合格不稱職、犯了眾怒了,只是人性使然,大部分人天性裡就帶了喜歡看熱鬧乃至幸災樂禍的因素在而已。 “嘖嘖,獨寵了大半年,如今不還是也到了該她哭的時候麼?” “她是皇后,人家那個可敦,可也是王后呢!誰比她低一頭了,以後那公主入宮,給不給她行禮都還兩說呢!” “只怕日後為了抗衡這個崇貴妃,皇后是不得不勸著陛下再納後宮了。她懷孕再加生產坐月子,少說也還有大半年的辰光不能侍寢,難道真的甘心讓給崇貴妃一個人獨佔恩露?” 這麼一說,外面許多人的心思又動了起來,盤算著自己家的事兒了。 然坤寧殿內,婠婠正靠在軟榻上睡得熟,有孕後她的睡眠質量不降反升,常常是一晚上一夜無夢的好。 皇帝入內殿時,見她身上只著了件淺紫色的中衣,長髮略有些凌亂地披散在榻上,散發著柔順的光澤,她的睡顏溫婉恬淡,看上去毫無心事,精氣充足。 晏珽宗輕輕地將她放在外面的那隻手塞回了身上蓋著的薄毯中,發現她手中正握著一串佛珠,大約睡前才念過佛。 可他知道她是不信佛的。 或者來說,婠婠從無鬼神之信。她既不信佛,更不通道。 不過是嘴上不說,一貫尊敬而已。 她母親在小佛堂禮佛時,她也會陪著跪一會而已。為了她父親晏駕後祭祀供奉之事,她也曾虔誠地抄寫過很多佛經焚燒。 但是她做這些禮佛之事,並不是因為她相信,而是因為她在乎的人需要罷了。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