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國都內傳出流言的第二日便設國宴送其木雄恩回國。 原先說的幾乎板上釘釘的和親結好之事也全當從未發生過一般。 婠婠和瓷瓷蘭之前商議過,在事後對此事給出的說法是這樣的: 喇子墨國先王和先王后最鍾愛的孩子就是瓷瓷蘭公主一人,可牙帳周圍近來總有圖謀不軌之人,似乎想要謀反,對先王和王后不利。先王、王后他們唯恐一朝事變,連最鍾愛的長女也保不住,就權且暫且和親之名送公主遠到魏室避亂,盡是一片慈父慈母之心。 前不久,先王自知大限已至,害怕自己死後諸子爭奪汗位而大打出手,又密書魏帝,請魏帝偷偷再送回他的女兒回國繼承汗位,又以國書苦苦懇求魏帝能借兵給他的長女,助他的長女瓷瓷蘭公主順利回國。 魏帝自然是應允了。 不管現在外人信不信,但是史書上都只能這麼寫。 魏室從此和喇子墨國結為手足至親之國,斷無再發生戰亂的可能。既是手足同胞,那再和親豈不是亂了人倫了麼? 當天下午,皇帝就親自送了曳邇王出城。 其木雄恩走的時候,婠婠正在坤寧殿內午睡。 皇帝微服相送他數里。 直到最後,連這座魏室國都巍峨雄壯的城樓都徹底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晏珽宗這才笑道:“孤見王爺似乎還並不服氣。這是她生活了大半生的城,你此生只來過兩回,這一次走了,永世也不必再回來了。” 其木雄恩藏在袖甲中的手指微微發顫:“縱你得到了她的人,她那樣高貴的出身,從小是讀著聖賢書長大的,這輩子也不會真的喜歡上你。” 晏珽宗並不理會他的故意激怒:“王爺,上路吧。等你見到你們新汗的時候,孤和皇后的孩兒大約也要降生了。” 說罷他便冷笑著拂袖而去。 其木雄恩看著魏帝那個囂張至極地離去的背影,一顆心卻似痛得早已沒了知覺。 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好生再看聖懿最後一眼,可這個人從此卻擁有她的朝朝暮暮。 認輸而不服氣,他不得不認命。 其木雄恩飛身上馬,帶著自己的使團一路疾馳而去,馬蹄踏出的每一步都無法再回頭。 記憶中那一年他來到魏都時,聖懿還是那樣的嬌小可愛,可是過去的時光永遠都回不來了。 明明上蒼也給了他十來年的光陰去努力,可他究竟都努力了些什麼呢?他還大她數歲,可不過是因為他無能,所以他永遠都得不到她。 * 晏珽宗送完其木雄恩回城的時候,婠婠才剛睡醒,一面迷濛地捧著茶盞咕嘟咕嘟地喝著茶,一面聽著長孫思和她說起今日宮宴上頭的事情。 婠婠聽得眼睛都睜大了。 長孫思說,今日國宴上著實是一出好熱鬧的大戲。 皇帝直接命人拎著那幾個喇子墨國的侍從扔到了其木雄恩面前,說這些人私下賄賂京中的地痞無賴之徒,命他們去傳播皇后的身世謠言,把那位曳邇王臉色逼得鐵青。 皇帝又笑道:“曳邇王多年未見過聖懿帝姬,如今眼睛略有些昏花了,自然會認錯人了,可是王爺自己認錯不打緊,還縱容手下這般,可就說不過去了。” 說著皇帝就命宮人將一個老翁帶上了大殿。 那老翁赫然是其木雄恩早死了父親、瓷瓷蘭公主的祖父的樣子。 其木雄恩面色一變,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道了聲:“父汗?” 可是下一秒那老翁徑直朝著皇帝跪了下來,哐哐叩首叩得飛起,嚇到了滿殿的人,其木雄恩面色更加難堪了起來。 老翁起身後一把撕了自己的麵皮,直直在自己臉上拽下一大把豬皮凍形狀的東西來,告訴眾人說,這就是江湖上傳說的易容術,只要願意花心思自己去雕琢面部的細節,就可以很大程度上模仿旁人的長相,達到幾乎以假亂真的地步。 竟然是如此。 晏珽宗於是冷冷地回望了其木雄恩一眼:“王爺以後眼睛還是略睜大些好,認錯了聖懿帝姬和孤的皇后是小事,若是連親生父親都能認錯,那可是天大的笑話了。” 說罷滿殿眾臣也跟著大笑了起來。 不過他們很快也笑不出來了。 因為皇帝今天想警告的人不止是其木雄恩一個。 殿外旋即又走上前來一個青年男子,眾人打眼看去,那不正是潘太師的孫子潘常致麼? 只見那潘常致跪地叩首,直接向皇帝告發了他的祖父潘映錸潘太師,說是他聽聞他祖父也時常懷疑和汙謗皇后的身份,說皇后分明就是聖懿帝姬之類的話。希望皇帝看在他大義滅親的份上可以從輕發落,給他潘家好歹還留個後。 這下眾人是徹底說不出話來了。潘太師是什麼樣的重臣啊,也能說被告發就告發了的。 潘太師堅決跪地說自己從未乾過這樣的事、說過這樣的話。 皇帝瞥了他們一眼,問臣下們該如何處理。 有些臣官們畏畏縮縮地不敢說話,有的或說請皇帝念在潘太師好歹也曾是聖懿帝姬老師的份上饒他一回。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