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才是例外。”
皇帝這些年來孝順親長父母,是因為這是她所要求的。
皇帝會疼愛幼女、栽培太子,那是因為這是她為他所生的孩子。
若不是因為她在,誰還能看見這個男人有半點人情味的樣子呢。
又想到方才皇后坐在梳妝檯前拆發卸妝時的模樣,想到那女子數十年如一日受到的帝王獨寵和上蒼偏愛,還是不免慨然。
只看她的容貌,誰能想到她是個已經三十五歲的女人了?
幾年前她的侄女崇清帝姬同駙馬宇文周之生下一女,這孩子按輩分是皇后的侄孫女,但因為皇后待崇清帝姬視如己出,是以這小郡主也喚皇后一聲“太娘娘”。
每每看到崇清帝姬生下的那個小郡主奶聲奶氣地如此呼喚皇后時,她們都會感到一陣不可思議。
這個已經被人稱為祖母的女人,分明看上去和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婦沒什麼區別罷了!
甚至和她的親生女兒永兕帝姬在一起,許多時候也恍若其年長的阿姊一般。
皇帝的面上和鬢髮之間多有歲月留下的風霜,鐫刻著一箇中年男子的痕跡。
而皇后卻自顧自地美麗如舊,十八年來,一直是元武朝帝宮之內唯一雍容華美的那株矜傲的牡丹,國色天香,馥郁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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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來元武一朝帝宮內的春秋更替,雪寒雨落,巍峨宮牆之內,見證的只有同一個女人的殊寵和風姿。
百花凋謝復又盛開了十八載,只她永遠矜貴,永遠驕傲,未曾有半日跌落枝頭。
盡日君王看不足……只為她一人罷了。
幾年前,太后的父親、母親接連過世,太后也很傷心了一場,皇帝賜予自己的外祖父母身後哀榮至極,好生為陶家的老公爺夫婦二人辦了喪事。
加之其他瑣事的耽擱,一年年忙下去,細算下來,也有好幾年陛下未再好好盡興縱馬圍獵秋獮過了。
是以今年既來了興致好好辦,場面都是鋪得十足的。
當今陛下是崇武之人,世家官宦子弟們於是也多有常年習武、練就一身武藝的,只待有機會可以在陛下與太子面前略展身手,可以入了陛下與太子之眼,一朝可以得到重用。
他們也盼著這樣的秋獮大會呢。
翌日,帝后二人親自在陳陽陵獵場先行了秋獮之禮,祭祀天地神靈,以求來年風調雨順,飛禽走獸滋繁生長云云。
忙過了一些場面活,皇帝回到營帳裡換了身玄錦龍紋的騎服,搭了箭筒長弓,駕馬率眾人先入那密林中深去。
皇帝一馬在前,望著前面的叢林深深,漠然擦拭著自己手中的這把寶弓,與身後的年輕子弟們道:
“你們是知曉孤素來的規矩的。
非為婦人之仁——有孕、養育幼獸的母獸皆不可殺之害之,幼獸無辜,尚未長成,亦不可殺之傷之。餘者你們大可隨意。”
身後眾人皆齊聲喝道:“唯陛下之令!”
這一聲齊天驚呼,已經嚇得密林中的一些飛鳥撲騰著羽翅飛天而去,林中樹木上的一些枝杈森然搖晃。
皇帝便笑道:“由著它們該飛的飛,該跑的跑吧。該是咱們的獵物,也一樣逃不過。”
君王身側跟隨的徐侯勒馬上前進言道:
“陳陽陵獵場裡看管的圉人們說,這林中有一頭惡豹,身量極大,最為兇殘歹毒,常喜無故咬死母獸們的幼崽玩弄,只是因其迅捷兇暴,一直未能捉到。今日不妨便——”
“便將此兇獸獵殺之。”
皇帝接了話,笑了笑,又語身後的年輕子弟們道:“孤已是不惑之年,今日便讓你們這些年輕人先入林去。誰能殺得此獸,活著回來見孤,這把弓,孤就賜給誰。”
眾人因見皇帝這日興致勃勃,而那寶弓是皇帝用了幾十年的物件了,皇帝竟開出這樣豐厚的籌碼來,年輕男兒郎們個個血液沸騰,鬥志昂揚,眼中早已射出綠光來。
陛下示意太子領他們前去,他們也不客氣,策馬疾馳入深林而去,馬蹄濺起的層層灰塵夾雜著枯枝落葉幾乎要迷了他們身後皇帝等人的眼睛。
徐世守和高楨方上凜等人相繼默默交換了一個眼色,彼此的意思不言而喻。
這還是君王寬仁,厚待後生郎啊。
太子等人先入林中而去後,皇帝帶著身後的武將們在林中外圍先轉了小半日,獵了些體型較小的走獸。
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