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晏珽宗沒有想著直接弄死了他。 原來他是讓其木雄恩這輩子活著比死了還難受。 在知道這個答案之後,婠婠心裡似乎亦並沒有生出什麼過分驚訝的情緒來,好像一切事情的真相,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他所冊封的所謂才人和後宮,原來是送給別人的。 他沒有寵幸過別的女人。 他一直以來都只有她一個人。從來都只有她。 一切本來就該是這樣的。 婠婠平靜地又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在心裡哄了孩子幾句,腦海裡又不禁想起了她上一次看到其木雄恩時候的樣子。 心下生出些厭煩的意思,她沒有再開口插入這個話題。 * 皇帝又對萃瀾說:“皇后既然要賜他耳環,那你去庫房裡看一看,找一件皇后沒帶過的賜了他,叫他戴上就是。——別找太貴的。” 萃瀾笑眯眯地接話:“婢子聽聞,他們喇子墨國的男子是不穿耳的。” 皇帝嗤笑:“那就給他現穿了就是。打扮好了,賞給神烈汗去。再找幾個有資歷的老媼照著魏人的規矩好好調教調教,告訴他怎麼伺候君王,可別到了君王跟前還傲著那張臉不肯好好侍奉,哪來的這樣大的脾氣!” 婠婠側首看他,似笑非笑: “是啊,哪裡來的這樣大的脾氣,到了君上跟前還傲著脾氣的。” 晏珽宗話音剛落就發覺不妥,這話落在婠婠耳裡,就似是他在指桑罵槐說她不夠溫順一般。 於是他又免不得再好好哄她一番,這才叫她緩和了神色。 萃瀾見他們兩人又好了,提心吊膽這才下去了。 * 婠婠知道昨夜是因為夢到了甄后之事而受驚見紅,昨夜晏珽宗又那樣和她道過了歉,方才又是想過了法子哄她,她這會也很難在再揚著眉毛和他吵架了。 早膳後,她便復又懶懶地靠回了榻上歇著。 皇帝取來一床魚牙綢緞面的薄毯在她腹部又蓋了蓋。 入秋天涼,又才剛剛下了雨,如今已開始冒起涼意了。 見婠婠只是躺著,並沒有什麼真要睡下的意思,晏珽宗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起話來。 他撫了撫這床魚牙綢的毯子,仔細盤算了一番這幾年周圍藩國鄰國的使節們送來的獻禮,想要從中能找出幾件可以哄婠婠高興、博她一笑的東西。 “今年咱們雖沒在京裡,但是為了我的壽辰,各國使臣們該送來的國禮還是送去宮裡了。這黎朝貢的魚牙綢素來精緻細膩,今年還有數匹,我叫三服官們為你制了新衣,照著你懷聿兒時候的肚子做的。等到明年夏日天熱,你穿著也舒服涼爽些。” 三服官素來是專門主為皇帝制作冠服、春冬夏三服的機構,設定在內司省之下,時而也兼顧整個天子皇室成員冠服的製作準備。 但是自從婠婠當上皇后之後,三服官們服侍的重心就成了皇后一個人。 因為皇帝覺得自己一個男人沒什麼可打扮的,也不在乎身上有沒有穿綾羅著錦繡,更不喜給自己經常更換冠服,一件衣裳自己能穿幾年,然而他卻極愛用珠翠琳琅和華美裙服來妝飾他的皇后。 所以每歲充入三服司那裡的各種奢貴綾羅綢緞,有地方進貢的,有藩國獻來的,莫不精緻奢華已極,是人世間難得一見的珍寶,皇帝幾乎都讓人留著為皇后裁衣。 只要看見婠婠的一件衣裳在身上多穿了三五日,他就嫌棄穿舊了,又要給她制新衣,每次都是婠婠連連勸阻。 “不必過多奢靡了。我懷聿兒時因肚子大了不方便,額外寬鬆制了的那些衣裳也只穿了兩三個月,後來我讓人都仔細留著了。想著下次再有孕時,也不用額外再製衣了。” 婠婠淡淡搖頭。 懷著聿兒時,她就想過為他再生下一個孩子的事情,所以孕期穿的衣裳都留著呢。 晏珽宗緊緊皺眉說不可。 “那都是四五年前的事了。四五年前制的衣裳,如今豈不是都要放到發黴?” 讓自己的女人有孕的時候還要把懷頭胎時的衣服再撿起來穿,這不是在打他自己的臉? “……太鋪張浪費了。外頭人不議論麼?” 其實在她看來真的都是沒有必要的浪費。 她也無法理解晏珽宗總是想要把那些金玉綾羅朝她身上堆的慾望。 這些死物之流,其實她在宮裡都已經見慣了,也不是十分在意。 但是在晏珽宗自己看來呢,用這些身外之物來向她表達自己對她的愛意雖然俗氣了些,可是已經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世人嘴裡總說著身外之物沒有用處,甚至人死了也帶不走,沒什麼意思。 可是人總歸活著,在塵世裡活過了一場,日食夜寢,哪一樣用不到身外之物? 衣裳鞋襪,飯食茶水,床椅碗筷,誰能不要用了? 既然註定了所有人都要用,那麼他的女人就要用最好的。 穿衣吃飯,人倫物理,天道如此。 他就是希望自己心愛之人金尊玉貴地歇在他身邊,然後他要給她這天下最精細最美味的飲食,讓她身穿最奢侈的綢緞錦繡,用珠玉華翠來妝點她的美麗,用金殿樓閣來將她收藏起來。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