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闊和顧啟詩認識多年,哪裡看不出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斟酌,眸光深了深,起身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了,改日再來拜訪。”
顧啟詩站起身追了上去,“大哥,我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沈闊停下腳步,微微側過頭,“什麼事?”
“如今我和若蘭都已平安,李溪和李地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沈闊聞言,隱在袖中的拳頭緊緊攥起,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嗎?
許久後,他甩下一句“隨你”,頭也不回的離開。
顧啟詩看著他走遠,長長的鬆了口氣,繡坊外,沈闊前腳剛離開,顧啟詩後腳就將李溪和李地叫了出來,道,“你們以後不用再跟著我了。”
李溪和李地面面相覷,有些猶豫。
顧啟詩道,“這件事大哥已經知道了。”
兩個護衛這才拱手離開。
回到二樓,裴若蘭看向有些悶悶不樂的顧啟詩,“將人打發了?”
顧啟詩“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大哥說他不打算回京,至於皇后那邊,有沈相周全。”
裴若蘭不置可否。
顧啟詩追問,“你不信大哥嗎?”
裴若蘭看了眼不遠處的小床,“如果沒有君玉,我可能會信他,有了君玉以後,我不想讓自己陷入任何險境,只想好好的活著,將他撫養長大。”
顧啟詩聽裴若蘭這麼一說,才恍然大悟。
她對沈闊不是沒有情義,只是那份情義抵不過她對君玉的責任。
再想到顧家夫婦,她一臉晦氣的搖了搖頭,“我上輩子定是做了許多壞事,所以才遇到顧家那對夫妻。我們君玉就不一樣了,他肯定修了八輩子的福,才遇到你這麼好的孃親。”
裴若蘭握住她的手,“你以後也會是個好孃親的。”
“別提了,我跟大哥的事八字還沒一撇呢!”
“你就沒想過換個人嗎?”裴若蘭反問。
顧啟詩用食指撓了撓太陽穴,“若是自己能做主,我一輩子不成親也沒什麼,可若是非要找個男人成親,眼下我只中意大哥。”
“那就再等等。”裴若蘭想,這世間的好男兒那麼多,興許哪天她就碰上個更好的,不再執著於沈闊。
鶴觀城這一戰,一直僵持了三個月,直到一個戴著銀色面具的軍師進入大營,十日後,鶴觀城破。
魏王大軍趕往下一個隘口潼關時,收到訊息的上京亂成一鍋粥。
無數富戶紛紛出逃,街上車馬冷落。
乾元殿中,陛下滿臉頹喪的癱坐在龍椅上,一雙死魚眼泛著暗光,盯著殿中的官員,“你們說,現在該怎麼辦?”
眾人都低著頭,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
陛下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來來回回,最後落在沈相的臉上,“沈相,你說朕現在該怎麼辦?”
沈相沉吟許久後,道,“如今陛下只有兩條路可走。”
陛下眸光短暫的亮了一下,“哪兩條路?”
“一是御駕親征,二是先去西南避一避!”
沈相話落,陛下臉色一片青白,但卻說不出反駁的話。
至於選哪條路,他心裡是恨不得將霍準碎屍萬段的,可他沒有十成的把握能將他擊敗,猶豫再三後,他長嘆了一口氣,道,“那就去……西南避一避!”
話說出口,他有種無奈卻塵埃落定的踏實感,隨後將目光落在為首的兩個五官身上,“安卿,便由你護送朕前往西南,扈卿,你便留在上京主持大局,朕會在西南等你的好訊息。”
“臣領命!”
眾人離開後,陛下哀嘆了一聲,一瞬間彷彿老了十幾歲。
不知過去多久,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張公公忙上前攙了一把,低聲問道,“陛下這是要去哪裡?”
“去看看皇后。”
後宮中,皇后正在抄寫佛經,忽然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她頭也不抬的問身邊的大宮女,“是誰來了?”
“回娘娘,是陛下來了。”
皇后手腕一頓,她慢慢放下手中羊毫,回身行了一禮,“臣妾參見陛下!”
陛下握住她的手,虛扶了一把,“皇后不必多禮。”
皇后抬起頭,看了陛下一眼,他的手冰冷,精神也很差,是魏王又攻下了一座重要的城池罷。
陛下觸到皇后的目光,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一聲,“朕今日來,是有事和你商量。”